怎麽不走了

 

每日午後，開車載父親回家休息。

住處離餐館不遠，走大街拐三個彎，小道兒隻需兩個。近幾天大路上施工，數道合一，車流緩慢，於是多走小路。

小路原先並不是一條路，它是從一個牧場中間橫劈出來的。十四年前，我和先生剛搬到這個區居住的時候，牧場還放牧著牛羊。靠路邊一條淺淺的水渠，鎮日嘩嘩地流水。

2007年，不知哪家建築商開發了這片地。建了超級商場，開了許多知名餐廳。電器店，服裝店，都來了。可惜，時運不濟，一個經濟風暴叫他們到現在還沒恢複元氣。好歹預定的影院開張了，沃爾瑪也行將營業。但這條路，這條為商家繁榮打通的路，依然寂靜。

小路少紅燈，十字路口設置紅色“停”的標誌。每到路口，即便沒人，車也停下來，等三秒再行。這是美國行車最基本的常識，也是最容易被忽略，最容易被警察開罰單的規則。

每到這時，父親就會問，怎麽不走了？

這不就走了嗎？通常不等他話落，車又前行。

後來我慢慢解釋給他聽，他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並不求明白。隻是有時候仍然會問。

前方遇紅燈等左轉的時候，他也會問，怎麽不走了？

我說要等直行的人先走。他說，中國沒這個。

國內街上的亂像，我當然知道。弟弟駕車搶道硬擠絲毫不留空隙的作風讓人心驚膽顫，而路上密密麻麻如火柴盒一樣的車輛，你貼我靠互不相讓令人窒息。

直行綠燈亮了，右邊道上的車開始啟動，穿行。父親又問，怎麽你不走？

我們停的不是那條道。那邊沒車了，你可以換過去呀？

不行。停哪條道，就得按哪條道上給的信號走。

老人家又說了，美國道道真多。明明沒車沒人，也要白白停下，多耽誤時間。

當然不是。深更半夜走在路上，也見不到隨便闖紅燈的。不僅是因為懼怕攝像頭。守規矩，成了習慣的時候，如果有誰不守規矩，你就會覺得不習慣了。美國的秩序，都是不隨意破壞規矩得來的。中國，規矩不是沒有，就是無人遵守。

遵守規矩，那不吃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