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爸爸給的
若子
在開博客填寫名字一欄時,想也沒想,就寫下了“若子”。
若,是我名字中間的一個字,“子”不在我的名字中,我喜愛這個名字,因為“若子”是從小到大爸爸對我一貫的愛稱。
不約而同地,姐姐哥哥也使用了爸爸生前對他們的愛稱“也子”和“可子”作為博客筆名。
我們三兄妹的名字常常會成為與人交流中被提起的一個話題,起因往往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名字。
通常人們在聽寫或抄寫我們名字的時侯,會善意地將我們名字的最後一字改寫成音同字不同的另外一個字,他們認為原來的那個字太中性,缺少芳香和美麗。
這種時候,我們就不得不跳出來糾正一下,維護名字的原意,告訴那個熱心的人,這個字是萬萬動不得的,因為它是我母親的姓氏,也、可、若是姊、兄、我三人名字中間的那個字,爸爸用這三個字巧妙地把他和媽媽嵌在了我們的名字裏。仔細品味一下,“也、可、若”三個字的字義相近,都有連接彼此的含義,而且同屬虛字類別,可謂頗具匠心。
據爸爸說,姐姐出生後,他抱著姐姐在由醫院返家的公交車上,不斷思索著女兒的名子,抬頭四處望去,發現車廂內,除了幾塊毛主席語錄牌,就是一些公德標語。於是,他把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語錄,反複默念了好幾遍,終於在汽車到站前,一個“也”字從語錄中脫穎而出。不用說,哥哥和我出世後,“可”和“若”字的奪定就自然而然地依循這個“既定方針”,水到渠成。
姐姐和哥哥出生在那個全國大躍進,超英趕美,衛星升空的紅色年代,所以在他們同學當中,最常見的名字就是“衛星”、“超英”、“越美”、“建國” 等等。那時,如果誰的名字裏沾點兒封資修的邊兒,就非常倒黴,家長忙不迭地給孩子改名。記得鄰居家的一對姊弟,本來有著非常好聽的名字,男孩兒,因屬虎小月生,取名“小寅”,上學後,改為“勇”。姐姐原名“東妮”,後改為“紅”。
我們三兄妹的名字雖與時代脫節,但卻很有特點。曾經教過姐姐的老師,看到哥哥的名字,就會聯想起姐姐; 我的班主任,看到我的名字,馬上就會問我是否和也、可是一家的。每當我們兄妹中間哪個人的名字出現在學校的宣傳牆報上,或是由於遲到,被那個滿臉橫肉的保衛處的老師寫到學校大門口的黑板上示眾的時侯,那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滋味也夠我們品嚐好幾天的。
說起我的名字,還有一段小小的更名風波。
我上幼兒園中班那會兒,一到老師點名,眼前頓時“紅”彤彤一片,“文攻武衛”不絕於耳。光叫“斌”的就有三四個。相比之下,我的名字最不帶勁兒,“若”還常常被小朋友們誤會成強弱的“弱”,被小朋友們恥笑,經常不願意上幼兒園。
那會兒,班上總有小朋友改名,隔三差五的,老師會告訴大家從今以後喊張三小朋友“衛東”、叫李四小朋友“振國”什麽的。聽得我心裏直癢癢,這改名字一點都不難嘛,老師往前麵這麽一站,一喊, 就改好了。終於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對老師說,我改名叫“周X”了。老師用猶疑的目光看了看我說,下周把家長寫的同意改名的字條拿給我看看。
之後的那個星期一早晨,爸爸準備送我去幼兒園的時候,我表現得特別乖,異常地配合,完全不必像往日那樣,須要爸爸和媽媽兩人輪番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才抽抽噠噠、極不情願地去上幼兒園。
爸爸高興地說,今天小若子真乖呀,長大了,也懂事了。
哈,終於達到目的了。爸爸笑了,一般這時候提要求,爸爸準保會答應的。
“爸爸,————”,
“什麽事?”,爸爸低下頭來看我。
“我,我 。。。。,我想改名字”。
“哦?為什麽要改名字?”,爸爸饒有興致的問我。
我馬上舉出好幾個很要好的小朋友的名字,她們都有著讓人羨慕的好聽上口的名字,時尚、響亮! 比如“京輝”、“海英”、“燕紅”。而我的名字,聽上去那麽難聽,人家都叫什麽“強”呀、“壯”的,哪有人叫“弱”的嘛。
“‘弱’字好難聽,小朋友們都給我起外號。”
“哦,是嗎? ”,爸爸若無其事,不緊不慢的說。
“真的,你不信?問哥哥姐姐去。”,我急了,緊緊地抓住爸爸的手不放。
爸爸笑著對我說,“你的名字是最好的,‘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裏麵都有一個若字呢”。
不好,像兔子更糟糕,不是說兔子尾巴長不了嗎?
架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加上眼淚攻勢,最後爸爸同意我說,好,就依你吧。那我的小若子想改什麽名字呢?
這個問題,我已胸有成竹了,所以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想叫周紅! 對了,爸爸,老師還說要家長寫一張同意改名的字條交給她。”我的表情是相當認真的。“沒問題!”爸爸痛快地答應了我所有的要求。
課間遊戲時間,我高高興興地從口袋裏掏出被我當寶貝一樣,攥得皺皺巴巴的紙條,畢恭畢敬地交給老師,並興奮地對老師說,爸爸同意我改名字了!
還記得那老師姓侯,平時挺嚴肅的,我有點兒怕她。
侯老師很認真地展開字條,隻看了一眼,就撲嗤地笑出聲來。我被她笑懵了,愣愣地看著她不知所措。
侯老師這次倒是挺和藹的,她問我,“爸爸有沒有告訴你字條上寫的什麽字?”
“沒有。” 我小聲嘟囔著,心裏有些不安起來。
“那我念給你聽聽,‘若X 改名周紅可以,家長不同意’ ”。
念罷,侯老師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旁邊還有一個外班的老師也跟著一起笑; 我一肚子的委屈,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頓時流的是稀裏嘩啦的。
我的更名夢想破滅了。
老師看到我失望傷心的樣子,動了惻隱之心,破例準許我當天和日托生一起回家(那時我是全托生,晚上在幼兒園過夜,隻有禮拜六才能回家),讓我再和爸爸說說。
後來的事情是如何發展的,我就記不清了。不過,從我目前的名字看,更名風波中,最終的贏家是爸爸。
去年,當我和爸爸聊起小時候的這樁趣事,爸爸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聽完我的故事,他哈哈大笑,“居然我們父女間還有這麽一段更名逸事?”
當然了,被氣慘的人是我,所以我才會記憶猶新。
那一次,爸爸幽了我一默。
慶幸當年爸爸沒有由著我的性子胡改名字,使我的名字至今還保持著和姐姐哥哥名字的和諧一致,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名字中蘊藏著親情湧動和爸爸的文思才情。
置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