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 豬 記 (ZT)
(2005-03-02 17: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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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 豬 記(上)
·圖 雅·
本刊前兩期以連載形式發表了圖雅先生的《逐鹿記》後,許多讀者為其詼諧的語言和洗煉的筆法所傾倒。但同時指出,結尾處似乎意猶未盡。聰明的讀者說得一點不錯。現在請繼續欣賞《逐鹿記》的姊妹篇:
我同一位朋友走在沙灘上,大海生命般湧來,潮留下一些印子。我抓起一把沙子說:不要多少年,我們就是這個。朋友回道:噢?那你為什麽還活著?我一想,也是:為什麽?可另一方麵,假如跳海,水又太涼,遂含糊其辭地說:是為了那些印子。
印子。我答應這位朋友,講講關於自己的事情。
在生命中有一段時光,我很快樂。原因是沒有分到房子,而且擔任了一回漢奸。關於那套房子,在我們教研室猶如秦朝之鹿,天下共逐。我覺得自己象劉邦,所以費了很多時間去爭,付出的能量和做出的計算量亦絕不下於張良、韓信和蕭何,但最終卻是卻做了項羽。我因此研究史記,發現項羽不錯,有英雄氣概,隻是做他的太太不幸。假如他預先知道將要失去太太,又得不到鹿,他還會去打獵嗎?
漢奸則富於戲劇性。我跟著時髦,說了一句出國的話,被上司宋胖子當做漢奸辦了一回。幸虧後來國沒出成,洗清了自己,感覺好象是丐幫汙衣派的堂主洗了個熱水澡。總結教訓,我發現一切來源於那個企圖出國的非分之想。有了這個想法,就相當於脫離了名門正派而加入了丐幫。假使討不到飯或是洗不上澡,與文天祥以及嶽飛無關,因為是你自己選擇了街頭。
有了這些巧妙的想法,我乃決心拋棄一切非分的欲望,做一個無求的人。“人到無求品自高”,我心無所係,神誌也清明起來。觀察周圍,發現了一些以前未曾注意到的不文明現象。比如,教研室的爺們一到中午,便三一群五一夥,毫無道理地在街上走。要不然就是打球,一身臭汗,造成洗澡問題。結果教研室的味道不象學術重地,倒象是武俠小說裏的大車店。女人也不閑著,她們織毛線,織著織著就織出謠言來了。我不否認其中有許多精彩的有文學價值的片斷,但這些片斷並不見諸文字,或者象史詩那樣通過口頭傳唱的形式流傳,所以我認為織毛衣如同舊時代裹小腳,都是對女人的一種浪費和汙辱。到了晚上,同事便就著昏黃的燈光,中世紀一樣啃書,以便上課時能重複已經被重複了幾千次的話。這種情況,令我的心魯迅般沉重起來。
於是我跑圖書館,鑽研綠化這片文化沙漠的法門,並且在街頭巷尾進行了多次實地考查,簡單地說,最後我發現引進拱豬是實現進化論的唯一方法。首先,這項活動不需要很高的文化素養,任何一個看得懂表的人都可以學會。對文科人士來說,還有寓教育於娛樂的功能,玩的時間長了,對提高加法、減法及乘法的功力都有幫助。其次,這項活動十分文雅,大家坐著,不疾不徐地打,倘有女士參加,則淡淡的香氣中,隻聽得紙牌輕響,仿佛是秋葉落下。日子長了,坐收練氣之效,謠言和汗臭自然杜絕。
當下我買了幾副撲克,糾集了幾位不大愛活動,算術又比較好的男女,打算傳授一下。殊不知其中兩位已經有底子,居然懂得大小????也能算分的道理。原計劃用兩個星期教會他們,倒仿佛有些低估他們的智力了。當下大家也不用多廢話,立刻開練。一個中午下來,拱出幾頭健豬,有一頭重達五千多斤,還是母的,臉色通紅地說:德行!有本事晚上接碴練,非教你們全肥了不可。這事十分轟動,整個一下午,全教研室都在議論,離下班還有半個鍾頭,她就到處拉人,誰不來,她即和人家玩命。
牌友終於拉齊,閑人亦圍了一圈。體重問題上沒有調和的餘地,遂有約法三章:不準支招,不準打暗號,誰當豬誰喝一大碗涼水。我被公推為工友兼執法官,有點騎虎難下。本來我意在進化人類,不在求職。但我考慮到水含有氫和氧,又有不少礦物質,原則上有益於增強人民體質,所以還是用洗拖把的大桶提了滿滿一桶水。我這樣為自己辯護:不要要求太高,這是飲豬。
一圈下來,那女同事又當了豬。看著她咕咚咕咚喝一大碗水下去,便有些閑人竊笑起來。我接過碗,對他們大喝一聲:樂什麽?瞧笑話嗎?說著扔給他們一副牌:你們也別閑著,一邊自己玩去。那幫閑人拿了牌,樂不可支,說:這禿子,原來還藏著一副,早拿出來咱們也不用站這兒過幹癮了不是?我索性把另兩副掏出來,朝他們一扔:都給我滾蛋,誰當了豬言語一聲兒,哥們絕不能給誤了上水。我手持大碗,站在三圈打牌人中間,聽著紙牌沙沙地落在桌上的輕響,漸漸有些陶醉了。
拱豬運動蓬勃發展,一個星期下來,教研室和大家都煥然一新,別說織毛線,打籃球徹底杜絕,連晚上看書改作業的歪風邪氣也刹住了,大家見麵,都簡明扼要地問一句:“昨晚上您多少斤?”我注意到宋胖子和幾位老同誌還沒有參加運動。比之沙漠,我想,宋胖子這樣的老前輩有如飽經風霜的鹽堿地,灌幾碗水是沒有用的,要他們參加運動,或者應當想別的法子。
於是我采訪了宋胖子的辦公室,在那裏發現了一本溫瑞安的新派武俠小說。我想,既然如此,他還沒看過金庸。當晚回家,便把金庸的書拿了數套。第二天又去見他,問:宋先生,華羅庚您認識嗎?他答:幾年前國慶招待會上同坐一桌,搭過話,談不上認識。怎麽,你認識他?
我說:也是這兩個禮拜才認識的。今天我來是提醒您,他的話信不得。宋胖子呈好奇狀,問道:噢?那為什麽?我說:我聽別人傳了他一句“金庸的書是成年人的童話”,買了幾套回家,我媽拿過來翻了兩頁,說:不好好上班,讀這個幹嘛?把一套倚天屠龍記拿走了。我不服氣說:您不上班嗎?想看就明說。我爸把眼睛一瞪:你現在敢跟長輩頂撞!這一部也不給你看,說完把天龍八部給拿走了。我搶了一部鹿鼎記,心想論長幼,總比妹妹大,這部怎麽也該我了。不想她雖然不敢來搶,偷的膽子卻有,我一個身沒轉妥當,那書就讓她偷走了。我想這等壞書一定會弄得我家破人亡,索性都偷了出來,原想燒了,又想自己還沒看過,未免可惜。想看,又怕誤入歧途,所以特來請您指示一條生路。
宋胖子皺起眉來:唔——這個……難怪……誘惑力——這樣吧,我既然當了領導,也不能見死不救,我來替你保管起來,而且還特別吝嗇,一個星期隻給你看一本,你看怎麽樣?我說:真不知怎麽謝您,隻不過您替我保管,萬一您自己讀上了癮,那對革命事業的損失可就大了。宋胖子正色道:我這一把歲數了,以前沒收手抄本,“少女的心”都讀過了。溫瑞安寫得不錯,也沒見把我騙了。你隻管按我說的辦,總不錯的。
我依言把書留下,第二天上班,發現宋胖子的眼圈發黑,哈欠連連,心想:喲,這是怎麽了?到了下午,宋胖子請假回家去了,傳出話來,說是犯了高血壓,需要休息幾天。我做賊心虛地想:糟了,別是要出人命了吧?第二天到宋府探望一回,見先生精神健旺,手持天龍八部第五冊,舔一下指頭,即翻一頁書,甚是有條不紊。當下除了暗暗佩服他的閱讀速度之外,對他的身體也放了心。
宋先生在家舔手指頭,學校裏卻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學校附近四季青鄉的農民賭錢,發生爭執,竟把一位賭徒殺傷了。政府放出警隊,要將凶手捉拿歸案。查來查去查到本係三個學生身上。學校說這三人學習都很認真,如何會殺人?況且查查課表,殺人時間正在上課,這就更不可能。一位副校長帶了舌頭,前去力爭,不料卻慘遭警方舉出人證物證,劈頭蓋臉的一頓奚落,差點兒把舌頭也給扣押了。副校長衝冠一怒,責令係裏順藤摸瓜。結果殺人的事是在本教研室小王的課時發生的。問到小王,小王說,那天我臨時拉肚子,來不及請假呀。
大家往下卸責任,正累得滿頭大汗,忽然警局傳下案情,說是三犯目前承認動手,但氣焰囂張,說:操的,係裏老師打牌打得熱火朝天,作業不給改不說,還他媽三天兩頭缺課,他們放火,我們玩玩牌,就算點個燈,也不能拿我們開刀呀!學校一聽這還得了,責成係裏立即行動,先把小王及其同黨的脖子捏住,把那風紀扣給扣上。(未完待續)
拱豬記 (下)
·圖 雅·
俗話說兔死狐悲,小王這人牌藝不高,牌風卻正,輸了不喝涼水的情況隻是偶然發生,在教研室跟大夥兒都挺鐵。現在要捏他的脖子,很多人覺得自己的氣也出不順了。有一位格外康有為的就嚷嚷說:上書,上書!抗議對教師的不公正對待。又有那格外袁世凱的站出來說,不可。治了小王一個,保了我們大家,這個買賣還是劃算的嘛。正做沒理會處,忽然有人叫一聲:宋先生回來主持大局了!
話音未了,宋先生已經進屋。先生臉色凝重,有若刀削,說:現在開會。此次我病了幾天,出了這個事。責任!愛護不夠不是?小王拉肚子是實,為什麽會拉?頭天晚上打牌打到四點鍾,喝了不幹淨的涼水。這打牌的歪風到底是誰刮起來的?都是凶手!現在我要讓你們“自己給我走出來”,否則別說我老宋的小鍋是鐵打的,局子裏一送,警察判你們多少年可不跟我商量!大家聽了這話,不發一言。宋胖子乃一揮手:今天就說到這兒,大家好自為之吧。
宋胖子前腳剛走,有人後腳就冷笑一聲,說:拱豬拱豬,拱出這麽一頭來。看吧,這回人家宋先生壞事變好事,辦案有功,搞不好不但不挨批,還能調任分局偵緝隊隊長呢。有人又接著說:誰拱誰?人家宋胖子這才是拱豬,把你們拱出來自首,比福爾摩斯還老練。話音未了,康有為急了:想拱咱們?沒那麽容易。他三天兩頭不來上班,自己就是一頭病豬,咱們寫信給學校,把他給撤了!
我見宋先生的親信小姚也在場,卻不出來幫著宋先生說一聲,遂挺身而出,說:本人是佛教徒,本是吃素的,但你們也不能玩的忒野了不是?說宋先生是病豬過分了吧?宋先生這兩天還看金庸呢。小姚你知道這事吧?小姚說:沒錯。天龍八部和倚天屠龍都看完了。那天跟我說他最佩服的就是段王爺!那邊那位嘿嘿一笑:哼,說別人打牌是不務正業,躲在家鑽研金庸就是正業了麽?隻管寫信告他,小王的事他也脫不了幹係!我怒道:看金庸不務正業?我還想給金庸發諾貝爾獎呢。你們有能耐隻管寫信,你們會寫,我倒是不會的。
當天晚上我起草一封給學校的信,力辯宋先生在家看金庸無罪,並且證明他的書是從我處借來。宋先生既然能看這書,而且上癮到請假來看,可見他有多麽年青的一顆心,絕不是老邁,也不能做病豬處理。第二天到班上,把小姚叫來,說:現在一小撮豬鬧事,形勢很嚴峻。我昨天起草一封信為宋先生伸張正義,但我這人識字不多,本來想出國深造一下,犯了漢奸的錯誤,沒去成。房子也沒分到,家裏太吵,寫的時候難免出錯。你分到了房子,家裏寬敞,幫我改改,要是覺得還過得去,也把您的大名簽上。小姚拿了信,臉上的神態有些象吃了蒼蠅:禿子,別,別價。這事非同小可,明天給你回話行不行?
第二天我睡了一個從容不迫的懶覺,看看將到中午,起床打了一瓶酒,切一斤肉,一邊慢慢品著醬豬的味道,一邊翻孫子兵法。讀到攻心為上這一篇,深為祖宗的陰險毒辣所感動。乘著酒興來到街道的電話亭,給小姚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是感到給學校寫信的分量還不夠,在家寫一份平暴聲明,聲討本教研室叛豬。明天複印,後天一早準時貼到各係,學校,和公安局的布告板上去。我知道貼大字報犯法,為了捍衛偉大的愛國主義者李白以及偉大的屠宰家宋先生,坐牢是小圖的光榮。小姚似乎想說什麽,我卻啪地一聲把電話掛了。接著又給康有為同誌打了一個,問他告狀信發了沒有,假如沒發,放他多活兩天,假如發了,讓他趕緊準備後事。他在那頭暴跳如雷,我聽得確鑿,這才啪地一聲掛了。
回家給家裏人留了一個條子:今天出去辦一件重要公事,可能晚上不回來。後天如果還不回來,你們徑往市警局探望便了。另:今天小姚會來,你們可以讓他解釋一切。當下我乘公共汽車到東城一位朋友家下了一夜圍棋。第二天早上辭了朋友,到海澱劇場看了兩場電影,看看到了下午,溜溜答答走回家來。還沒到家,遠遠地看見一個人蹲坐我們家門口,頭垂在兩腿之間,好象是在研究土壤的樣子。我知道最近治安情況不太好,遂走上去說:朋友哪路的,跑這兒數螞蟻來了?那人一抬頭,卻是小姚,氣急敗壞地揪住我,說:你丫跑哪去了?哥們等了一天了,得關節炎跟你玩命!我把神色放正說:你鬆開!我跑哪去了,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小姚見我要翻臉,又換了笑臉說:得,得,不跟您爭。宋先生在家等著您呢。去是不去?我說:宋先生見召,當然是要去的了。
到了宋家,宋先生正四仰八叉,攤在躺椅上聽音樂呢。見我進來,微微點一下頭,並不關掉音樂。良久,我見他眼睛半閉,悠然自得,心想糟了,這位不知何時當了中醫,懂得如何用葫蘆賣藥了,遂盡量親切和藹地問道:宋先生,您叫我來?宋先生福體顫了一下,仿佛受驚,說:啊,對不起,這音樂太好,險些把你忘了。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叫你來問一下,家裏的情況還都不錯吧?我想到房子,說:托您的福,擠是擠點兒,都活著呢。他笑笑說:活著就好,住得擠,還可以疏散疏散嗎。我不解:疏散疏散?孫子兵法沒說這是什麽意思啊。一愣之間,他已經把扇子一揮,說:今天就聊到這兒吧。我起身往外走,對他的賣藥術實在是佩服。
將將要到門口,忽聽他從後麵叫了一聲,我轉過身,卻見他拿了一張紙頭,說:差點兒把這玩意給忘了,小姚放在這兒,我掃了一眼,你這信文筆不錯,就是錯別字多了點,有機會還是出國深造一下吧。我道:謝組織的考驗,以在下的愚見,這個漢奸還是讓修煉了愛國主義的人去當。宋先生微微一笑,說:不要說得那麽嚴重嘛,回去想想。這份東西,要交的話,我可以代交給馬校長,那麽多年的老朋友,他能不慎重考慮嗎?
老朋友!豬!我一路上罵著回家,一進門,我媽上來說:要出國了?我說:出國,哼!沒見我上次說了一聲要出國,差點兒讓人給送屠宰場了嗎。您提出國可放小聲點。媽遂放小了聲說:喲,橫是小姚說的是假的了?我妹插上來說:小姚說有一個出國名額,宋先生說可以考慮給你。我說:嘿嘿,要麽說他是豬。出國這一招早就使老了,隻有騙騙你這樣的純真少女--其實也不純真,上次偷書還沒跟你算賬呢。她聽了一蹦老高,說:對了,書呢?說著就來搶書包。
我媽見掐上了,圍著我們倆亂轉,不知打誰好,最後往床上一歪,說:鬧吧鬧吧,我可先犯病了啊。我們倆嚇一跳,誰也不敢拿高血壓鬧著玩,趕緊拿藥的拿藥,捶背的捶背,正不可開交,黎瑩來了。她是我的同事,家庭出身不詳,本人成份妖精,並且曾經在我擔任漢奸期間,被宋胖子當做我作風不正派的證據。她一見此狀,馬上煞有介事地忙起來,我媽說:小瑩哪,這小子氣死我了。黎瑩說:您甭急,等會我問問他。我妹妹惡狠狠地說:對,治治他!黎瑩見形勢有利,遂跟我把臉一板:出來!
我走到外頭,說:誰先罵人誰是孫子。黎瑩哼了一聲:姐哪有閑工夫罵你,隻不過指點你兩招。你把宋胖子拱出來,出了口惡氣,現在又想把人家拱下台不是?我見她捅破了,索性耍個無賴,說:你看這回拱下來的把握大不大?她說:拱下來有什麽用?你想憑一個人清掃整個豬圈?告訴你,小王已經被調走了,鬧也白鬧。宋胖子昨天跟我傳話了,保證你出國,我到學校問了,確實有那麽回事。你那個鬼信,是不是別發了?我有些發愣,說:原來是真的麽?這個這個信嘛,我還得……。黎瑩突然發怒了:少廢話,出不出?我還指著你往外辦呢。你不出,咱就吹!然後她把臉上的溫度降到冰點以下,饒我武功精湛,還是打了個寒戰,想:媽的,認不認栽呢?
不久以後,我和愛國主義一起從北京機場起飛,按宋胖子的說法,這叫“疏散”。拱豬拱出了這麽個結果,始料所不及。熟讀了孫子兵法的我,不能不承認豬有時也會運用釜底抽薪之計。
若幹小時過去,機艙突然騷動,原來是飛機即將在舊金山機場降落,有一幫乘客,情不自禁,嗷嗷歡呼起來,使我想起以前華工出國,好像是曾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士稱作“豬玀”的。我遂自言自語地說:唉,這就算是拱出來了。隻是這筆賬有些難算——說來說去,應該算是誰拱了誰呢?
到了美國,生活也還真的十分豬玀。雖然暫時還沒有選擇街頭,但我想,出國前那段兒逍遙自在的快樂時光,也許將是永遠不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