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送春拚一醉,東風吹破千行淚。”
--蘇軾,《京口得鄉書》
我確定那時候我是人在國內,確定正在匆匆的趕去某處,但不能確定是在哪一個城市,要去哪裏。
然後我就遇到了穎。我們兩個人當時的位置大概就是“<”這個符號中互不重合的上下兩個點處。她那時也在徒步走著,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叫住她。然後她就看到了我,她臉上的表情突然從沒有到很多,她驚喜的叫:啊呀!T!
穎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有兩個概念。一個是皮膚總光潔心靈仍青澀的少女,一個是指間常含煙神情多含漠的少婦。當然兩個都是真實的她,差別不過是分布在不同的時光段裏。
而當下正在喊我名字的這個,卻是讓我一下子沒辦法分清她在她的哪一段。她正急急的從上岔口返回,向“<”號中的那個點上跑去。
這個時侯,你們一定意識到我是在做夢了。奇怪的是,那時候的我,也是。
我聽見我對著她喊了一句讓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穎!別跑了!沒用!我確定我是在做夢,這不是真的相逢!!”
她停住了。顯然和我一樣,在夢裏也困惑在這個值不值得相逢的困惑裏。你們能理解這樣的困惑吧,一個人在夢裏知道她是在做夢,然後在夢裏好心好意的勸解正在相遇夢境中的另一個,勸她放棄做不必要的努力,好讓自己不繼續夢下去?
這是昨天晚上的真實的夢。後來我醒了,用了大概30分鍾辨別我到底是哪裏,到底在哪個人生段。顯然在那個漆黑的安靜的時候回答這兩個問題太難了,直到再次睡去,我也沒有成功。(當然,也可能隻是3分鍾。)
這是周末的夜半。從周一到周五,每天10小時課程,我幾乎沒有機會做這麽細致的夢。
而開頭兩句,也就是在此刻,這個周六的上午,試圖把這個夢記下來的時候突然間爬到鍵盤上來的。每每讀起蘇軾的這闋蝶戀花,都不免設想起這樣的情境:麵對一封來信,和一個到底哪年回去的問題,異鄉人無以為答,隻好以酒拚醉,送春歸去。
而我已經開始深度懷疑,我,穎,我們,是不是真的,還有很多春天可以送?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不同的你我,在一個周末的夢裏,在一個小小的<號上,就這麽狹路相逢。
到底,是夢境使現實變得虛幻?還是現實讓夢境變得清冷?是過去令如今變得厚重,還是如今把過去變得輕盈?
常常,這樣的問題,會叫人一問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