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這首大家都很熟的,正是《詩經》的開篇第一首,古代的觀點是讚頌所謂後妃之德,現代人當然都把它當做一首情詩,隻是這是什麽場合唱的情歌呢?我猜想大概沒幾個傻小子膽敢在心愛的姑娘跟前唱這樣的情歌吧?《辭書》作者把它當作是婚禮上的喜歌,我覺得是很合理的。
再看這個君子,很顯然他不是一般的勞動人民,你看他家裏還有琴瑟鍾鼓,是個地位不低的貴族青年,而且用琴瑟鍾鼓取悅淑女也多半發生在婚禮上。
再看這首《周南樛(音糾)木》
南有樛木,葛藟(因壘)係之。 南有彎彎樹,攀滿野葡萄。
樂隻君子,福履綏(音隨)之。 新郎真快樂,安享幸福了。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 南有彎彎樹,覆滿野葡萄。
樂隻君子,福履將之。 新郎真快樂,大有幸福了。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 南有彎彎樹,纏滿野葡萄。
樂隻君子,福履成之。 新郎真快樂,永駐幸福了。
這裏有個問題,眾所周知葡萄是漢代西域傳過來的物種,西周時代是不可能有的,我猜想可能是一種結果子的藤草,放這兒的意思跟少數民族民歌裏的“天下隻有藤纏樹,哪裏得見樹纏藤”一樣,用樹比喻男子,用能結果實的藤來比喻來嫁的女子。
這是一首祝福男子婚姻幸福的詩歌,它祝願新娘永遠象藤一樣依戀樹一般的新郎,且為男子增添累累果實------兒女。
嗯,下次哪位兄弟結婚一定要抄這首〈樛木〉給他。
第三首《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 三月的桃樹茂盛美如畫
灼灼其華。 枝頭上綻開粉紅的花。
之子於歸, 花也似的姑娘要出嫁,
宜其室家。 祝福你建立一個和美的家!
桃之夭夭, 五月的桃樹茂盛美如畫
有蕡(音焚)其實。 枝頭上累累桃子肥又大。
之子於歸, 花也似的姑娘要出嫁
宜其家室。 祝福你建立一個幸福的家!
桃之夭夭, 七月的桃樹茂盛美如畫,
其葉蓁(音針)蓁。 濃密的葉子閃閃發光華。
之子於歸, 花也似的姑娘要出嫁,
宜其家人。 祝福你全家和睦美無涯!
很顯然這是女子的家人在送嫁的時候所唱的祝福歌,既讚美了姑娘的美貌,又祝福她出嫁後多為夫家生子------象桃樹一樣茁壯豐茂。
現在讓我們把這三首詩聯起來讀一讀,是不是可以想象一下三千年前的一個場景,一個新郎駕著車到新娘家去迎娶她,等到了夫家,迎親的人們和送親的人圍著新人對麵站好,由一個長老開始用悠揚的聲調開始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夫家的人漸漸和進來,大家唱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熱烈,此時新娘聽在耳中,心想新郎如此愛自己,甚至為自己“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焉有不感動的,而且夫家的人對自己又那麽熱情,很快就把婚前緊張不安的情緒一掃而光了,她低著頭,臉兒漲得通紅,偷眼看看身邊的新郎,隻見他也在低聲和唱,心裏更加甜蜜了。
接下來,送親的娘家人又開始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來讚美姑娘,夫家人也不甘示弱,用“南有樛木”作答,最後氣氛越來越熱烈,也分不清誰在唱什麽。
有趣的是,以前看的《聖經》裏也有類似的場麵,那就是《雅歌》,據說是所羅門寫的,裏頭也有新娘新郎對唱, 還有眾人呼應的合唱,內容也是讚美新娘新郎互相表白愛慕之情的,看上去跟唱歌劇差不多,我猜想其作用大概跟以上提到的幾首詩歌差不多。
〈雅歌〉實在很有趣,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找來一讀,要寫的話又得再開一篇兒了,先打住打住。
這三首裏最喜歡〈桃夭〉,你看它說“灼灼其華”,“華“同“花”,“ 灼灼”一般用來形容火,所以就是說桃花開得熱烈盛大,好似火一般,比喻女子出嫁後日子過得紅火是最恰當不過的了,所以這第一篇就叫做“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