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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們

(2008-02-09 15:39:00) 下一個

好久以前寫過我們學校的女生,今天再聊聊男生們。


其實我對我們學校同年級尤其是同班的男生就一個詞兒-------深惡痛絕,不知怎麽的,老覺的他們個個麵目可憎,表情詭秘,沉默不語,幽靈般在校園裏遊蕩,我跟他們同學五年,平均一個人說話大概不會超過十句,有的人可能一句也沒說過。


我出國前幾個月同學聚會在一家涮羊肉館子裏,望著那幫人五人六,吆三喝四的男同學還是沒半點兒好感,按說同學多年又分開了多年,多少總有感情,也真的是奇了怪了,竟然還是有一層厚厚的隔膜。


隻記得還在學校的時候,一個夏夜,我正在教學樓的大廳裏站在櫥窗前看報紙,先介紹一下事件發生的環境,我們那大廳很高,可學校老舍不得點燈,所以晚上就隻能靠著報刊櫥窗裏那點兒幽暗的日光燈的光線照明-----前頭說到我那兒正看報,隻聽見身後冷嗖嗖,陰兮兮漂來一個聲音,叫我的名字,我那兒正凝神看報呢,著實嚇得一激靈,手裏的暖壺差點兒扔地下了,回頭一看,原來是我們班的一個男生正疵著牙衝我樂呢。


我還衲悶兒呢,倒底有啥軍國大事,平時我跟他們也井水不犯河水的,其實那男生不過就是問了問我彈的是不是克萊得曼的曲子,為什麽不在學校的歌曲大獎賽裏上台演出,我著實讓他嚇的不輕,所以就敷衍了幾句,趕緊落慌而逃。


我想他可能是想拍幾句馬屁,可適得其反,不過這個男生後來跟我接觸的還算是最多的,原因是他畢業沒多久就辭了職,跑到一家外資藥廠推廣一種抗抑鬱藥,老上我們醫院,一來就找我,他的工作還是挺見成效的,到現在我還記的那個藥名劑量付作用等等,而且我也挺佩服他的,因為在學校裏的時候,這主兒可是我們的大笑料。


為什麽呢?這主兒剛上大學的時候絕對屬於那種。。。反正還沒說話臉先紅,而且走道一步三扭,誰看著都別扭,可就那麽一主兒找起女朋友來可是一點兒不含糊,才上大二吧,就找了一下一級的小女孩兒,這女孩屬於矮胖型,黑不溜秋還燙一鋼絲發,塗的是嚇死人的藍眼圈,有時候我們宿舍的人走在他們後頭,或是幹脆跟他們碰巧在一個教室裏晚自習,回來就給我們繪聲繪色地學他們的樣子,然後四個人捂住肚子發瘋似的傻笑。


所以說呢,在我們學校跟男生談戀愛都需要極厚的臉皮和大無畏的精神,幾乎每對兒都讓我們笑話過,比如一個高GG陪著一個矮MM,我們就叫他們是鋼筆和墨水瓶等等。


不要以為我這人眼睛朝天哈,我可不是那種人,帶我外科實習的全都是我們學校出來的師兄們,我對他們有著永久的好感------那些早就說過了。


再就是後來等熬到了師姐的份兒上所接觸到的師弟們-------這幫沒良心的。。。好起來能讓你樂死,可惡起來也能讓你牙癢癢。


先說說這位Y師弟,長的一米八零的個兒,一頭亂蓬蓬的頭發,一雙透著機靈的小豆眼兒,這主兒腦子極靈,手也極巧,一上班就閑不住,把科裏的機器摸一個遍,再複雜的機器也保管在兩天之內讓他搞定,什麽呼吸機,監護儀,起搏器等等,等輪轉出科的時候他玩兒的比主任還轉,而我對所有帶電的東西有著天然的恐懼感,所以一旦監護儀什麽的無源無故地保警的時候------這些該死的機器瞎保警的時候比有事兒的時候多一百倍------我就一步竄出病房,大喝一聲:“XX!”


我那徒弟馬上答應一聲:“來了!”就趕緊衝過來了。


該師弟對電腦是不要命的態度,他不跟父母住一塊兒,所以玩兒電腦遊戲玩兒通宵沒人管,早上查完房開完醫囑,要是主任不在,這家夥後背靠椅子上一翹一翹地開始洋洋得意地說,昨兒晚上又是一宿沒睡玩XX遊戲,已經突破多少多少關了雲雲,還給我看他手腕子上磨出的繭子。


這孩子什麽都好,對同事病人態度好,性格開朗,樂於幫助人等等,就是有一點不好,不愛寫病曆------乖乖不得了,內科大夫的功力就在病曆上,你不愛寫病曆還得了?每次我看他記的短得不能再短的病程就搖頭歎氣,替他捏一把汗,怕是又要挨主任訓了,可我真心喜歡他,真恨不能替他寫,跟他說過多少回了,每次都態度極好,就是永遠不改。


Y師弟在我手下幹活的時候好象是二十四歲,還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咦,這麽帥的小夥子怎麽還會沒女朋友?這太不象話了嘛。


實際情況是他下夜班的時候常常有小護士在病房門口等他,一次輪上主任查房,照例主任查房下夜班的也得出席,結果該著Y師弟倒黴,主任一眼瞥見病區門口的護士MM,這兩天正氣兒不順呢,一時不覺心頭火起:


“XX!那是等你的吧?快叫她走開!我們這裏是查房,讓病人看見太不象話了,以後不許這樣!”


哎,哎。。。”Y師弟趕緊屁顛兒屁顛兒出去說去了。


不過我可沒那麽狠心,有時候還沒下班呢,MM就來找他了,我也就裝作沒看見,幹嘛呀?誰不是從那會兒過來的?不過好象每次出現的MM都不是同一個人------哎喲,莫不是我老眼昏花再加老年性癡呆了?


對了,Y師弟還有一與眾不同的才華,到底是什麽呢?您就等著瞧吧。


一次我上台手術,知道會趕不上食堂開飯,就請一同事-----好象就是Y師弟,幫我上胡同口買一碗牛肉麵,誰知下得台來就讓病人家屬給接外頭孝敬中午飯了,回到病房見桌上放著兩碗麵條,原來是護士長好心,怕我吃不上飯給特意買的。


我瞅著兩大碗牛肉麵發了愁,正不知該如何處理,Y師弟自告奮勇:


哎,X老師,您信不信吧,我還能吃兩碗麵條,我可愛吃牛肉麵了。”


說這話時,他已經吃過中午飯了,我答道:“哪有什麽不信的,你吃貝,我還得謝謝你呢。“


於是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他眼都不帶眨地把兩大碗麵條吃了個底兒朝天。


由於他的這項才華再加上他的小豆眼兒和鼓腮綁子,我老覺的他太象我兒子迪斯尼動畫片兒裏唐老鴨他表哥大白鵝葛斯,有一回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說了出來,小夥子顯然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我瞄了一眼,神色不對,趕緊整一整衣襟,擺一擺師姐的架子,幹咳兩聲:


咳,咳,那誰,今天的化驗單都回來了嗎?有不正常的嗎?。。。還有把那個二床的病曆拿來,我再給你說說要點。。。你拿筆記一下。。。就算一次查房吧。。。“


下一位是Z師弟,該師弟個兒不高,微胖,臉上的青春豆還沒下去,平日裏神輕氣閑的樣子,幹啥事兒說啥話都是滴水不漏,交待他的事不用重複第二遍,絕對能給你幹的妥妥帖帖的,他在別的病房當第一年住院醫的時候就好評如潮,到了我這兒,果不其然,看他寫的病曆,字跡工整,思路縝密,侃得是頭頭是道,徹底把領導意圖給領會到家了,搶救病人也是有條不紊地衝鋒在前。


要是我多了一撮山羊胡子,一定會手捧病曆,撚須點頭不止,微笑不語,心說:老夫後繼有人矣,今後可高枕無憂,若要碰上厲害的角色,隻需這員小將出馬既可。


Z師弟可不象Y師弟那樣孩子氣-----雖然他比Y師弟小一歲也低一級,Y師弟要是侃高興了就一定會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大笑不止,這時非得我這個當監工的猛地一拍桌子,把眼一瞪,斷喝一聲:“快幹活!要不五點也寫不完!”才好些。


Z師弟跟我們調侃也不會忘了本職工作,他總是一邊寫病曆一邊聽我們聊天兒,不時也被我們逗樂了,也插諧打渾,他還愛踢球,一到周末就呼朋喚友------主要是外科骨科的一幫小夥子到外頭踢球去。


說老實話,他和另一位師妹是我手底下最最鍾意的兵啦,那位師妹是從部隊大院兒裏出來的孩子,是家裏三姐妹之一,幹活兒那叫一個麻利,你一邊兒發著命令,她總會一邊重複一遍你的命令,一邊兒就把任務落實了-----黨指向哪裏就打向哪裏的主兒。


厚厚,幹革命要的就是這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幹活潑辣麻利,思維嚴密,膽大心細的無產階級先鋒隊的戰士------哈哈,以前有一網友自稱是戰士,還是近衛軍,今天也讓他看看我心目中的戰士是什麽樣子的-------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太對了,我們那分分秒秒可都是生命呀,嬌滴滴的小姐和懶洋洋的少爺都是成不了革命戰士的。


所以Z師弟在我心目中是個好戰士,更讓我驕傲的是他是我的雙料師弟-----他和我畢業於同一所中學,同一所大學------哎呀,我們那中學就是出人才呀,網上也能看出來------順便再往自己臉上貼兩塊兒金子。


還有一位雙料師弟姓F,小矮個兒,精瘦,典型的小精豆子,一付小眼鏡兒後頭是一雙壞笑的小眼睛------我老覺得他又在憋啥壞主意呢,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從後頭看我老想笑,可當麵兒還是得端起師姐的架子。


該師弟的老媽是協和的,住的是協和的宿舍,所以打小在東單,米市大街,燈市口一帶亂竄活動,每次我提到上中學時常去的一些地方,他馬上就接下去:“噢,噢,就那兒嗬,知道,知道------太熟了,您知道我小時候。。。”馬上又給我來一段兒憶苦思甜的故事。


F師弟是個。。。本來想說是個武俠迷,可又覺的太輕了點兒,應該說是虔誠的武俠教傳教士,因為他不光上夜班的時候跟護士MM大侃武打小說,那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倒背如流,誰誰誰使的是什麽兵器,誰誰誰入的是什麽教,聽得我五迷三道的,傳教士一聽說我連金大師的《聖經》都沒讀過,立馬就拿那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我------難道金上帝的福音還沒傳到世界的這一個角落?


嗯?怎麽您連金庸的書都沒看過?”


打這兒往後可就完了,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噪呱:“您就試著看一看吧,沒準兒就喜歡了呢。。。”


唉,人生一大樂趣就是看武打小說,您怎麽連那個都不看呢。。。”一邊兒搖頭歎氣。


我心說,師弟呀,你把你師姐當什麽人了,你師姐天天琢磨的是下頓吃什麽,今天早上不知道他爸送他上幼兒園哭沒哭,有沒有挨他爸的屁板兒。。。那兒有勁頭看那個呀?


。。。您別瞧我媽那麽大歲數了,還看金庸呢。”他象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好吧,好吧”有一天我實在是煩了。


F師弟大喜過望,呼嘯而去,第二天又呼嘯而來,給我帶來了紅寶書------《笑傲江湖》的第一本。


於是在值班室裏我看完了這本紅寶書,剛看到令狐大哥讓師父關在山上,小師妹給他送香菇飯,正垂饞欲滴呢,就沒了,不過癮,於是第二天下夜班自己在東直門汽車站買了一堆,回家慢慢研讀。


一口氣看完了《笑傲江湖》,又接著看《射雕》《神雕》《碧血劍》《天龍八部》《倚天屠龍》《俠客行》,還順便把老公的那套《鹿鼎記》和《連城訣》給翻出來了,那陣子看的是天昏地暗,就是看的太快,全沒記住,印象裏隻見刀光劍影,謀略啥的可是一點兒沒看出來,另外就是阿哥阿妹的膩味死人------反正男主角不用急不用忙,最後總能左擁右抱的。


後來F師弟頻頻問我感覺如何,看我也不是太感冒的樣子,一臉失意而去,想來F師弟如今也該成家立業了,祝願他找到一位跟他誌同道合的MM-----不同道也沒關係,他一定能把MM變成同道的,但願他們倆在家裏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鍋碗瓢盆。。。叮叮當當。。。直殺他個山崩地裂,日月失色,江河倒流。。。


有時候我老覺的那陣子我就象一個耗子頭兒,看一幫小耗子,平日裏由著他們的性子瞎鬧,遠遠瞥見主任大老貓的身影,就趕緊。。。


等大老貓推門兒進來一瞧,小耗子們各就各位,有的在寫病曆,有的在貼化驗單,耗子頭兒麵前擺著一本兒《實用內科學》,大老貓見了,滿意地微笑而去,等老貓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那頭,耗子們三呼萬歲,於是再次群魔亂舞。。。


我們那大老貓主任其實也可以非常非常勉強地算作“我們學校的男生”,糾其原因他原是北醫的研究生,可臨畢業的那一年,他那位大專家大學者的導師因向北醫要一套四室一廳的房子未果,一氣之下跑到我們學校去了,於是把大老貓他們也連鍋端了過去,所以他們雖然拿的是北醫的碩士學位,可最後一年是在我們學校的附屬醫院上的課。


其實老貓主任也特愛玩兒,特愛搞“活動”,幾個禮拜不“活動”就混身發癢,每當這時就找我來了:


最近有什麽情況?哪家藥廠該。。。”


我趕緊列出一張該敲打的藥廠名單,老貓細細看過:


最近我們XX藥用的多,就是他們吧,你明天把他給我呼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們談。”


於是幾天之後,大老貓帶著一幹人等,呼嘯而至某自助餐廳或是海鮮飯館兒,要不就是KTV包間,一通胡吃海塞之後,老貓手拿話筒,假模假式地感謝這個,感謝那個,之後就扯起他那。。。不是破鑼嗓子-----我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他那嗓子還是少見的優秀,學蔣大為的《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學的還是很到家的。


不過他使人還是真狠,當然很有一套,比如我感冒半個月沒好,想請半天假,他不說不行,而是:


“X大夫,你看咱們這兒實在是離不開人,要不這樣吧,你躺值班室裏休息一下,我叫護士長給你輸點兒液,你看怎麽樣?”


後來我準備出國跑了,接替我的是我的一位同學,沒兩天她就給我打電話訴苦:


那個萬惡的周扒皮XXX(我們大老貓的名字)逼得我想上吊。。。”


我心說你這穿名牌兒,抹蘭寇,蹬高跟鞋一步三晃的大少奶奶也有今天哪?早該讓你嚐嚐滋味兒了,可嘴上還得說:


哎,你怎麽能說人是周扒皮呢?-----那得稱呼優秀共產黨員XXX同誌。。。”


大老貓真的是我們醫院的優秀共產黨員,全係統的先進工作者,勞動模範。


唉,俱往以,崢嶸歲月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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