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婦產科的師奶對我們特別凶,而是她們對病人特別是產婦凶得厲害,比如,一位產婦在產房疼了好幾個鍾頭了,而且越來越厲害,忍不住哀求:“大夫,給我打針空氣吧,讓我死了得了。”這邊師奶坐在門口凳子上,翹著二郎腿,不冷不熱地來一句:“別介呀,您可不能死啊,我死,您也別死啊。”
還有的產婦快生了,挺個大肚子,產床又高,一時爬不上去,我剛想扶她一把,一師奶馬上攔住我:“別管,就讓她自己爬。”真真沒人心!
印象裏婦產科裏全是娘子軍,連個黨代表都沒有,大多是30—40歲的師奶,連師姐都少。有幾個身材又瘦又小的,那嘴快得象刀子,又狠又刻薄,我親眼見一師奶把一位剛畢業的外地師姐給訓哭了,當時我就坐在該師姐對麵寫病曆,嚇的連頭都不敢抬。
也有膀大腰圓的,高危產房一位師奶,聽說是36-37歲,看著咋也象五十多了,粗黑的麵皮,滿臉大摺子不說,腰粗似水桶,天天內著刷手衣,外穿外大衣,再披一件醫院的棉大衣,頭帶手術帽,腳穿拖鞋,知道的說是婦產科的大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醫院掃地的,或是門口賣茶雞蛋的。
還有一位也膀大腰圓,皮膚倒又白又細,也化妝,隻是口無遮攔,上得台來,手底下緊忙活,嘴裏將著巨惡心粗俗的笑話,我現在想起來還想吐。我明白手術時,醫生為了讓自己放鬆一點兒都說笑話,外科也是一樣,但外科的師傅師兄們說的與之相比隻能算是幽默。難道屋裏沒有異性就可以撕破臉皮,胡說八道了?
婦產科的夜班沒象外科那麽多,可上一次就能要你半條命的。值班那天要管全部婦科產科的病人,還有全院各科的婦產科急會診,急診手術,產房過了時候生不下來的緊急剖腹手術。
接完班,先在婦科病房轉一圈兒,重病人量血壓,聽心率,白天剛手術的問有無異常,下得樓來,高危產房全部病人量血壓,聽心率,聽胎心,再跑到產房,全部待產的量血壓,聽心率,聽胎心,看儀器,然後在跑到產休病房,生完的量血壓,聽心率,白天剖完的看傷口,沒生的又是量血壓,聽心率,聽胎心,忙完一圈兒,兩小時過去了,一身大汗,我的手都麻了,兩腿發軟。接下來幹自己的活兒,開醫囑,開方子,化驗單,寫病曆,寫病程。姐姐命好,一夜無事,早晨六點起床,頭沒梳,臉沒洗,又是全部重來一遍。八點早交班,一個個病人交,主訴,血壓,心率,胎心,傷口,半小時過去了,這才算完。
可再忙再累也不能為又凶又狠作注解,不知她們的老公看見,聽見她們在醫院的所作所為有何感想。也不是洪洞縣沒好人了,這個例外還是有的,就是她們的大主任---翁老師太。
翁老師太當年六十來歲,武功如何了得,在中國婦產科界也是頭幾把交椅的角色,英文也了得。老師太貌不驚人,精瘦精瘦的,隻一雙眼睛賊亮賊厲害,舉止優雅從容,說話輕聲慢語,但堅定不移,平時也不苟言笑,一回她跟我說話,一笑,突然溫雅,親切,慈愛的目光從老太太眼裏射出來,一下子把我給罩住了。
還有一回,她在等電梯,外科大主任也過來等電梯,大主任忙叫一聲師姐,老太太笑的咯咯的“都老太婆了,還什麽師姐呀。”接下去兩人聊了幾句家鄉話,好象都是上海人,一時電梯來了,大主任要扶師姐上電梯,一個偏不要“我沒事,你忙,你先來。”一個偏要扶,最後還是師弟挽了師姐的手上了電梯。
從年齡上推算,他們應該都是在解放前受的英美教育,雖然風風雨雨多年,尤其是經過文革的洗禮,但一個還是紳士派頭十足,另一個呢,也是淑女風範尤存。
聽說老太太是婦產科內分泌方麵的專家,手術是早不做了。
說得不錯,男同胞在婦產科的確是忒受重視,每次值夜班時忙得不可開交,曾一夜接過六個生,天亮時眼都快睜不開了。同時值夜班的女同學盡可放心睡覺,因為護士從來不會去叫她們。故實習時最有收獲的就是產科。畢業後,在外科幫產科值班,包括接臀位,從來都是母女平安。得替做婦產科的師妹們說句話,國內演的電視劇,一遇難產,動不動就是問“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簡直就是TMD 小看人!
[對不起,實在是氣不過]
嗯,這翁老師太名叫翁梨駒,不知跟翁心植有啥親戚關係,也不知老師太還活不活在世上,就是考試的時候對我太熱心了點兒,汗都出來了...
男生在婦產科那是香餑餑,女生根本比不了---女生都跟使喚丫頭似的,推車送病人,擦櫃子,抹桌子...如此等等.
所以對外科特有好感。
但得說句公道話,婦產科大夫對教學那是熱心到讓你受不了的地步。記得一次實習時因沒有病人,那位老師坐在檢查床上說,我是沒有病,否則我就躺在這兒,我們幾個男生沒一個敢抬頭的。做為男生,在婦產科實習可有吃小灶的好處。人家覺得你沒見過“世麵”,講解,示範,不厭其煩,一次不是老師及時製止,受檢患者要下床,斂衣走人。“幹什麽,不讓看,他們還學什麽?!”臉紅的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