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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亞當年的四十千中國“留學生”

(2008-02-11 08:19:27) 下一個
我是1993年從一個歐洲國家移民到澳大利亞的。來之後,正經曆了四十千中國留學生爭永居,得永居的過程,認識了他們中的一些人,也觀看了台麵上一些人的表演。這些年過去了,這些人,有的可能已經是成功人士了,有的,可能還在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有的可能已經回國,或在兩邊飛來飛去,但大多數都在澳大利亞安居樂業,甚至幾世同堂。當年身份不落實的煎熬對這些人來說也許已經成為了遙遠的回憶。

1989年,北京出了事,中國出了事。

在這之前幾年,以及這之後的幾個月內,有許多中國青年,到澳大利亞“留學”。這些“留學生”大多是自費的。那時候澳大利亞剛剛開始嚐到教育出口的甜頭,基本上是交錢就給簽證,所以來的人,水平良莠不齊,什麽層次的都有。

北京的事,自然波及到海外的中國人。而身在海外的絕大多數中國人的立場又是十分明確的。當時澳大利亞工黨政府的霍克總理在電視中留下了眼淚。而後,和絕大多數西方國家一樣,澳大利亞政府對在本國的中國公民實行保護,而保護的方式是發給所有中國留學生4年臨時居留簽證。獲得這種簽證的留學生有四萬,因為英語說forty thousand,一些中文媒體就喜歡說“四十千”了。

我來的時候,這四十千同胞們已經堅持了快四年了。在這四年裏,他(她)們是不能回中國的,因為回中國如果不受迫害,那就說明澳大利亞不用保護他們。如果保護沒有了必要,那身份怎麽辦?

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情況。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會出現一些故事。有些事,沒有經過當時情形的人,可能很難體會。

我新來乍到,到機場接我的,為我找到最初落腳地方的,就是這四十千中的一對“抗戰夫妻”。

這兩位都是國內正牌大學的畢業生,當初到這裏,原也是準備真正留學的吧。那時中國比現在窮許多,沒有父母是真能支助子女留學的,東拚西湊借的錢總是要還的。4年臨居允許打工,樂得掙錢了。我在一個第三國偶然的機緣認識了這位女士。這是一個有她自己政治見解並且敢於拋頭露麵的人,據說那時算是一個在有關部門掛了號的人物。離婚了,一個幼年的孩子在國內多年不見。和他同居的男朋友,妻子孩子都在國內,一開頭就明確,從來沒有要拋棄她們的打算。這一對幫了我很大的忙,我一直很感激他們。

若幹年後,他們身份徹底解決了,國內政治氣候也變化了,“抗戰夫妻”也就作到頭了。男的接出了自己的妻子兒子,開始耕耘自己的事業,不久前偶然碰到,已經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女的也接出了自己的孩子,好象移居到了另外一個城市做點小生意,已經多年沒有聯係了。都是很好的人。

那時來“留學”的,上海人占絕大多數,其次是北京人。其他地方的人就要少了許多。這些人中,就我認識的,有國內大學以上學曆的大致有70%吧。

我當時有個感覺,就是在這裏的許多人,因為前途未卜,沒有長遠打算,所以道德水準相對就低一些。我當時比較看得難受的,是有些人反正不把這地方當自己的地方,能糟蹋則糟蹋。也聽說過留學生騙留學生的事。

我來之後,結交了一些朋友。好人挺多的。大多打工都比較辛苦,也有嚐試做生意的。本世紀初有一家華人的高科技公司在股市上大起大落,這公司就是那幾年批發電腦起家的。

我有個女性朋友,在國內是沒讀過多少書的,那時為生存在酒店作整理房間的工作。有一天她很開心地告訴我在她工作的房間裏有客人忘掉的金戒指。我說這應該交給酒店設法還給客人,她說我傻呀。嗨,滿漂亮一女孩,在我眼裏形象立馬變了。這位姑娘若幹年後嫁給了國內的一個老板,現在兩邊跑跑。

還有一位朋友,國內一絕對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好像被在澳洲的歲月磨得一點沒了青年才俊的意氣風發。年齡不小,周圍的女性們似乎都不怎麽待見他。做點小生意,身上的小挎包裏放著幾萬現金不敢放銀行,因為稅交得不規矩,怕被政府查到把他錢全沒收了。身份解決後,到國內娶了一個媳婦。失去聯係很久了,應該也是安居樂業了吧。

那時候,中國留學生中有好些組織,有的政治色彩濃一些,有的則專注於爭居留。那時候,老聽見在組織大家捐錢和移民局打官司。其中挺出了一些名人。還記得的有一個叫楊軍的,是個什麽組織的頭頭,成天拋頭露麵嚷嚷打官司,後來有人說他是個騙子,貪汙捐來的官司款什麽的,給轟下台了。這幾年這位楊軍又出了一次風頭,好像和中國要通過他出若幹億買澳大利亞的尖端武器技術有關。真是幹什麽都得吃碗飯呀。

那個時候,這裏人的普遍心理是就怕中國當局不迫害,所以有什麽能舉著牌子照相的是還挺有人願意做的。這種傳統至今不衰。

那時候沒有Internet這玩意,留學生有雜誌如《滿江紅》,還有一本記不清名字了,有周報,如《東華時報》、《華聯時報》之類。雜誌後來好像沒能堅持幾年,周報的時間長一些。出了不少好的寫手和作品。有一本《娶的外國人作老婆》差不多可以和《曼哈頓的中國女人》媲美。這些報紙雜誌上發表的一些小說、雜文、小品都很有看頭,可惜大多作者的名字都記不清了,也不知他們現在是否還在創作。但有一人值得一提,就是發明震動當時澳洲華人社會,尤其是華男們的“二八論”的施國英女士。其勇氣,可算是90版的芙蓉姐姐。

1993年,澳大利亞的春季的一天,當時的基廷為首的工黨政府宣布,給四十千中國留學生永居身份。終於解放嘍。澳洲的天空是多麽地藍啊!

在這之前,當時的反對黨領袖,後來當了許多年總理的叫霍華德的人,發表過反對從亞洲移民太多的言論。

你這下知道為什麽大選是Ashfield總有許多為工黨拉票的了吧?

你這下知道為什麽霍華德選區中國人多了他就下台了吧?

1993年以後好幾年澳大利亞都沒敢再多收多少中國留學生。

據說在給四十千永居之前,這批人幾乎沒有領社會救濟的,因為擔心領了救濟會影響拿身份。身份解決後,領救濟的人數大增。

因為辦父母移民的人太多了,來了以後享受澳大利亞的福利,結果,原先的父母移民類別,現在需要等10以上才能批準。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政府推出了自費的父母移民類別。

這批人的第二代已經成長起來了。我知道一些非常出色的後生。精英中學多是華人麵孔,確是讓人自豪的一件事情。

今天看了澳壇一篇文章,勾起一些回憶,就寫了這些。不是學術文章,不敢保證記憶的準確。誰要願意作些考證工作,指出我這文章的繆誤,也是對我們澳洲華人一段曆史的負責呀。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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