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含羞草--- 到--- 盛開的海棠花》----(我19 - 29歲的回憶錄)(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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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標題: 《父親帶我到北戴河休假的回憶 》(中)
( 這段回憶裏涉及到的人都不可能在我的生活圈子裏重現,爸爸已經不在人世間,寫這篇回憶因為中秋思念他的緣故。這故事裏的人物,都沒有真實的姓名,我隻見過他們一次,他們也不會在乎我是誰。隻有媽媽還健在,我寫了關於媽媽和爸爸,覺得並沒有對媽媽不夠尊重,因為我覺得媽媽一生以來從來沒有認識到自己有應該改進的地方,以利家人的心靈健康。她不懂得疼惜對方,那麽我就覺得這些實實在在的寫真,沒有貶低任何人的人格。在基督教的影響之下,我相信人是有罪的,我們活著的時候,應該竭盡自己的能力去洗淨自己身上的灰塵與罪孽。脫開宗教,淨化自己不為來世,而為了今生今世還在我們身邊的,深愛著我們的人。)
所謂的療養,就是單位裏的一種福利,員工輪流在夏季裏到這裏來休息放鬆一周,費用全由單位負擔,三餐在大餐廳裏,十個人一桌,飯菜湯應有盡有,盡管吃飽甚至浪費。年輕時我尤為羞澀,在人前很少說話。即便在來到這裏的火車上,幾個小時都安靜地聽別人在交談,絲毫沒有要詢問與表達的需求。在三餐的席間,我也一如平日地沉默。吃飯前大家要相互等待,等人都到齊才會開始,所以我坐在那裏,默默地觀察著爸爸單位裏性別年齡不同的這群人,他們與我平時在學校裏見到的人的年齡段不同,風格與個性也相差很多。這個群體裏的人,都是年齡比我大的,即便是年輕人也有二十五六左右,他們相對於學生而言,更加活潑直率,外向而有生氣。我好奇地看著他們開著玩笑,聊著一些我或懂或不完全懂的事情。
這個餐廳裏用餐的都是爸爸單位裏的同事,有在辦公室,有在車間裏的員工。年輕的這些人基本都是車間裏的工人。他們身上有一種活力,開朗,所以我會不自覺地觀察他們,因為他們在人群中最耀眼,也最渲染氣氛。二十多歲的姑娘大約有三五個,她們打扮入時(90年代初人們買不到合體而剪裁漂亮的時裝,但是工作的人能負擔得起的服裝總會比我身上的時髦許多),不時地開著玩笑,聊著單位裏的 AA BB。年輕小夥子裏,有兩位看上去皮膚白淨,英俊而文雅,同時也都很內向安靜,他們很少講話。記得第一天還沒有安排好我和爸爸的單獨住處之前,我和其他女生混住, 房間裏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身材瘦削,相貌美麗端莊,看似神秘。我隻知道她看上去和其他人不那麽合群。第二天午飯間,餐廳的塑料門簾一掀開,出現了一位女性的倩影,她身著乳白色半透明長裙,頭發高高地挽成一個發髻,額頭高高亮亮的沒有一絲多餘的散發,幹淨而典雅的一副東方美人的麵孔,臉上不帶一絲神情。她的內衣是老式的白色背心,竟然沒有穿女性的胸衣,平平的上身在半透明的衣裙背後隱隱若現,卻不覺得她有任何不夠端莊得體,也沒有因為不夠豐滿而喪失女性的魅力,恰恰相反的是她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希臘女神的優雅與女性的陰柔。長長的手臂,長長的脖頸都足夠美女的標準。我注意到她很有個性的打扮裏,還有一個錦上添花的修飾 --- 她的左手腕上係著一條淡雅的手絹兒。我猜那是裝飾,同時夏天可以用來擦汗的手帕,我也有這個小習慣,因為多半的裙子都沒有設計口袋,不像男性的服裝那麽粗線條而不講究曲線。她就是第一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女人。顯然,她的氣質是少婦,先生卻沒有陪在身邊。
這一段的記憶中間中斷了,所以我無法記起自己是怎樣與青年鐵軍(就這麽叫他吧)認識的。他在之後的幾天裏幾次陪我一起去海灘玩兒,不如說是我陪他玩兒。總之說起來有點莫名其妙,是玩伴兒又不是,是相識又陌生,在一起又有距離。我從來都把男孩子拒之千裏之外而不讓對方靠近,走進來的就必定已經是情侶了,而他既不在我的個人空間的圈子外圍,也從來沒有走進我的世界。我天生倔強而保守的性格,決定了我與男孩相處的方式。這好比軍人的父親,在他製定飛行作戰計劃的習慣下,早就把女兒的行為規範約定好了,經過長期的熏陶與嚴格的訓練,女兒在無指揮領導的情況之下,也永遠不敢越雷池半步。
似乎那一天午飯過後,我有點兒無所事事,爸爸說他想午睡,我就和幾個姑娘和小夥兒一同去了沙灘。我年輕時很怕羞,在陌生人麵前低頭不語,手足無措。他們都認識爸爸,所以爸爸也放心地把我交給他們。否則我一定不敢與陌生人交往出行。在海邊,她們遊泳淌水,玩得好開心。我不會遊泳,更羞於在人家麵前換上泳裝,所以就坐在沙地上看著人來人往,看著海浪拍擊著五顏六色的大膽的人們。潮濕的空氣加上高溫,陽光顯得格外強烈,我打開一把小傘,讓熱風在傘下吹著自己的頭發和臉頰。那時,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蒙在霧裏,海水不是藍的,空氣不是透明的,人也不是熟悉的,我的腦海裏沒有幻想,也沒有新奇,更沒有疑惑,也沒有悲傷。仿佛我和世界是隔離的,世界既不溫暖,也不孤獨。
不知何時,身邊就剩下了鐵軍。他黝黑的皮膚,顯得健康而結實。臉的輪廓很象歌手王傑,隻是眉宇間沒有那麽沉重,那不帶笑容的麵孔倒不令人不愉快。他蹲下來玩沙子,順便就有一搭無一搭地和我攀談。我不記得談話是怎樣開始的,我當時是異常被動型的女生,對方問一句,我答幾個字;如果對方在講述事實和觀點沒有發問時,我一定是個安靜的聽眾,不做回應。他在沙子上挖呀挖,終於挖成了一個長長的坑,於是自己躺了進去,就叫我來幫忙用沙子把他埋起來。我很聽話,就把沙子一把一把地蓋在他身上。我和男生一向授受不親,盡管我在兩年前有過一場轟轟烈烈撕裂心肺的初戀,畢竟我沒有這麽近距離地與其他不熟悉的男生交往過。看著他勻稱的身材,光澤而健美的肌膚,心中有微微的一絲讚賞,可是當時我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並不十分懂得,也因為我不是一個見到性感男性就會立刻興奮的女孩,所以沒有特別的情感迸發出來。我對男性的心智與才華看得很重,所以能夠喚起我心中波瀾的男生,必定需要更深層的打動。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不會不愛美女而隻愛江山;相同的是,這同一個世界裏的女人,不會不愛俊男而隻愛才情。人性,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從遠古時代直至今日,都無一例外地相似而雷同。因此,情與愛,是人類永恒的主題,亙古未變。不過呢,每個人既相同又相異。我是一個比較容易喜歡異性的女生,可是卻很難愛上對方。。。。。。鐵軍在沙子裏呆夠了,說要去遊泳,他覺得把我一個人丟在沙灘上有點兒不男人,我說沒關係。他大步地跑向海水,那健美的背影至今我還能夠回憶起來。他也算遊泳健將,難怪身材那麽引人注目。我望著他,就像在看雕塑,也象在看浪漫電影裏的沙灘鏡頭。他遊一遊就會回來和我聊聊天,然後再去遊。那個下午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晚飯的時間。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會和他來海邊,黃昏時分,太陽變遠了,我就會在海浪裏淌水,撿貝殼。
他說起來自己的前女友,語未出又止住了。他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眼神黯淡了下來,似乎看上去有點兒失落。我沒有提問,於是他把話題一轉,問我是否注意到那位美麗的少婦,手腕上係著手絹的那位神秘女郎。我說注意到了。他說:“你知道她為什麽手上總係著一條手絹兒嗎?”。“ 總是?“,我有點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問他。“嗯,聽說她和同車間的一個四十歲的男的搞對象,死去活來,男的有老婆,她為了他自殺過,那條手絹其實是為了遮擋傷疤。” “ 真的?”。我覺得這個女人足夠剛烈。“那後來呢?”“後來?男的和他老婆離了,孩子也不要了,然後就娶了她”。“是這樣 。。。。。。”
我不知道他對前女友是怎樣的一種情愫,聽他不隻一次地提起她來。一天傍晚,我們走到海灘上賣紀念品的一個個小攤位前邊,他說想給前女友買一條項鏈,讓我幫助試戴。試了幾條之後,他決定買。他買了兩條一模一樣的珍珠項鏈,我記不清楚價錢了,似乎是我認為學生還負擔不起的那種價位,對於他這樣已經工作有收入的人而言是可以理直氣壯地去付款。看得出他對前女友戀戀不舍。然後,他轉過身來,遞給我其中的一條項鏈,說要送給我。我很吃驚,連連推出禮物說我不能接受,讓他送給她吧。他說這一條是買給我的。我的家教森嚴,父母從來不允許我隨便收別人的禮物,不許在鄰居朋友家無故吃飯。我當時的本能反應就是根本不可以接受這種沒有道理的禮物。我倆在攤位前推來推去,他說給人看了會笑話我們,可是我還是不想去收讓我不能夠心安理得的物品。現在回憶起來,當時的我有多麽煞風景,他隻是一種心意,而我當時根本不懂得應該讓對方很舒服地做一次男子漢。在我過往的經曆裏,不知道有過多少次這樣直接地拒絕了對方,把門生硬地關上,並且上上一道鎖。我還記得,當時他也很堅持,並且抓住我的手臂,他身著泳褲,上身坦露著健康的肌膚,離我的身體那麽近。。。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我還能夠感覺到當時的那一種很強烈的磁力和我自己也不曾明白的一種很特殊的感覺。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我說不清楚。。。我肯定自己沒有愛過他,絲毫也沒有,可是我一直都記得那幾天的大海邊,那個度假村,那裏我曾經見過的人們,經曆過的許多細節,許多細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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