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

  疑是深秋雨打窗扉的雨聲驚擾了午夜的深夢，夢裏我焦灼地看著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對姊說：以後再不要父親去給我們買早點，這麽大的雨，他一手舉傘，一手騎車，雨大風大，一個不慎就會從車上跌落，他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記得以後給父親買一個騎車雨衣。

  到此，夢戛然而止。午夜夢回，夢中的情境和話語放佛才剛剛經曆過，清晰在眼前回放。瞬間清醒。像這樣有關的父親的夢已經不是第一次，每年之中總有那麽幾次，或關於這，或關於那。然，父親的年齡永遠停留在五十歲。而事實，他離世時，已經七十。

 我在思索，為什麽對父親的潛意識記憶總是停留在這個年齡段？

 我想，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父親身體尚好，健康，我們的互動更像是在同一個平台進行，無論是針尖麥芒的討論或是直抒胸臆的闡述……是成年人的對話，我不會因為他父親的角色而去盲目仰慕；而他也不會因為我女兒的角色而一味縱容。那是一種親情之外的平等互動關係。然而在他去世前的最後五年，基本是病魔纏身，我們的關係變得強弱不均，我對他心情像一個需要保護和照顧的孩子，每次從醫院他的病房走出來，長廊和電梯上都忍不住拭淚，悲傷一直延續在回去的路上。

  也許正是最後日子的痛苦記憶，讓我潛意識的回避這段經曆，這些年我的夢裏從來沒有病榻上的他，夢中的他永遠是那麽健康。隻是那一縷小小的憂慮也會貫穿在夢裏，比如：擔心他騎車跌倒，擔心他風吹雨打。那個憂慮，其實暗示和印證的是父親的結局。

  這樣的夢，進行中是那麽美好。午夜就算夢回，也在舔舐那絲絲溫馨的情緒。但白晝一旦來臨，徹底夢醒之後，才能確定無疑地感受那份失去不可觸摸的痛楚，依然會淚流滿麵，到不能自持。

  爸爸，真的很想你！原諒我少不更事的時候沒有能多愛你一些多照顧你一些。當生命挽去，我隻能，隻能在夢裏見您的音容笑貌。人世間的痛，有很多種，子欲養而親不在，是最最的痛。也是我心底最深處不可碰觸的柔軟角落。

[花甲老翁]

百行孝為先,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