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四）

04/12/08 菜場

昨天天氣還像春末夏初一樣暖暖的，預報說有台風，今天氣溫就降下來要穿夾衣了。

每次從住的珠江邊去菜場，都覺得像走進了迷宮一樣的四合院。一棟棟高高低低的居民樓層層疊疊通往菜場，我總是在一個接一個的店鋪街上走丟。

前幾個月在北京，早上買菜媽媽帶我穿過人流匆匆的天橋去自由市場，和我十幾年前出來時一樣，菜販子在指定的地方擺個地攤開賣，臭味香味四散。因為是奧運期間，九點就必得收攤。在廣州的自由市場卻是正規的可以遮風擋雨的市場。裏麵蔬菜區，禽類區，水產區，熟食肉類區，分類明了。海鮮區正收攤，清魚池，一簍簍的螃蟹放回水缸；我看到他們放水到鱔魚缸裏，一條條粗粗的像蛇一樣的鱔魚從水裏伸出頭；賣豬肉的有一個攤檔掛牌子說是一號土豬，旁邊擺了個電視機，循環播放中央台專題介紹，說這個豬肉不是吃飼料催大的，所以絕對不含瘦肉精和三聚氰胺。不過這個豬肉可是比普通豬肉貴8元一斤。禽類攤鋪門檻上掛好多牌子，上麵寫著什麽湛江土雞，原生態土雞，穀養雞，農場玉米雞，價格當然是各有不同。櫃台上擺了一隻已經開膛去毛的雞Body，孩子們看到裏麵的活雞，又看到外麵靜止的整雞，興奮的嚷嚷我們也買一個。老板娘要我去攤裏麵的籠格子裏現挑一隻，攤主瘦高的兒子利索的開膛脫毛，手在熱氣騰騰的燙水裏翻動；攤主的女兒戴著一幅眼鏡，滿斯文的樣子，胸前掛著個巨大的膠皮圍裙，動作麻利的清理內髒，剁成小塊。平常總說吃肉殘酷的大兒子，這時候屏聲呼吸看得比誰都仔細，一點也沒有顯出憐憫之心；倒是我媽，年輕的時候家務殺雞破魚無數，這時候站得遠遠的，嘴裏念念叨叨，哎喲，造孽哎，有什麽好看的。

一邊等著一家子整雞，一邊和老板娘聊天，我問你兒子女兒也幫工啊？她說這個攤就是一家四口的工作。他們從附近的清遠來，兒子高中畢業，女兒在韶關讀了大學，學了個什麽專業，大學畢業的工資還不如在雞攤做工 掙得多，而且一家四口一起做，從進雞到賣雞，各有分工，忙起來都有默契。

報紙上說的碩士生爭相應聘賣豬肉，掏糞，都是為了一份高工資。她女兒這樣比那些人好多了吧，至少不用兩千多個人裏去竟聘一個職位。 

兩個孩子聽到砰砰的聲音，跑過去，菜農把米把長的冰塊放編織袋裏用力砸碎，然後放泡沫箱裏麵，墊上毛巾，再放上一Tray的蔬菜，如此反複。

這個時候的菜場更像一個大的社區，男人把沒賣完的菜整理遮蓋好，女人一邊聊天，一邊給跑來跳去的孩子喂飯。還有在清出一小塊空間的菜台上寫作業的學生。我孩子打打鬧鬧走出菜場，對麵水果鋪一個丁點大的孩子，大概也才兩歲，推著輛小兒三輪車瞪著眼睛唰唰地快步向他衝過來，他的大無畏神情讓我們哈哈大笑，我五歲比他大一倍不止漂了洋過了海的孩子卻嚇得手足無措。他的媽媽張著雙手急急惶惶一邊大聲罵她孩子，一邊趕過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