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2)
回到家裏後，麥可拿出他的日記本，想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記下來。突然他大腦靈光一閃，想起如果自己當年若是和喬安娜討論過露西的案子的話，他的日記或許會有記錄。
他決定去查看一下自己當年的日記。
和喬安娜離婚後，麥可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打包收藏了起來，為的是把那段失敗的婚姻放下，不再困擾自己。現在如果要把當年的日記找出來，還得花一番時間。光是把打好的包翻出來，拆開來，就得花小半天。
盡管有這麽多麻煩，麥可還是忍不住要去做。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地為一件案子如此地著迷了。他在堆放雜物的閣樓裏，逐個地拆開了三個封包，才找到了當年自己的日記。他坐在一堆自己當年的各色物品當中，翻看著多年前的日記，試圖撿回一些忘卻的記憶。
“喬安娜說她的當事人要求再見她一次，她覺得沒有必要。問我的意見？”
“喬安娜今天情緒不好，說她不想接那個強奸的案子。可是她還是接了。”
“喬安娜讓我去幼兒園接伊莎貝爾，她沒有時間。”
“喬安娜說她昨晚沒睡好。”
“喬安娜說她推掉了一個酒駕的案子，她很抱歉。可是她實在太忙了。”
“喬安娜說麗莎的案子過幾天就要開庭了，她還沒有和麗莎見麵。”
“幼兒園來電話，說伊莎貝爾頭疼嘔吐。喬安娜帶她去看家庭醫生。”
“喬安娜說她因為要照顧伊莎貝爾，取消了和客戶預約好的見麵。她很不開心，因為那個預約很重要。” ……
讀著多年前自己寫下的這些簡短的句子，麥可突然萌發出莫名的內疚。他一直覺得他和喬安娜婚姻失敗的原因，是因為當年他愛上喬安娜時自己還太年輕，兩人的個性實在不合，喬安娜喜歡操控一切，而麥可是自主性很強的人，兩人總是為了誰做決定而產生矛盾。喬安娜又容易衝動，稍有不滿就會衝麥可發火。兩人婚姻開始的幾年，麥可還會經常對彼此的工作和喬安娜傾談討論或爭執，但漸漸地，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失去了耐心。到後來兩人甚至從談話變成了爭吵。麥可盡量地避免和喬安娜談論他認為敏感的話題，兩人的關係因此逐漸冷淡疏遠。
可是現在回過頭去看，那時的喬安娜，在生了伊莎貝爾後不久，要回去上班。麥可自己的工作也很忙，他能給與喬安娜的幫助其實是有限的。所以喬安娜當時的壞脾氣，很有可能是因為承擔了太多的壓力而導致的情緒障礙吧。麥可越看自己的日記，就越是加深內心的歉意，覺得自己沒有盡自己所能去安慰和幫助喬安娜，而是回避她，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麥可捏了捏眉心，放下手中的日記，站起身來讓自己放鬆一些。
夜深人靜，燈光將自己的影子放大在地上。麥可的胸口有些沉重。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去回顧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卻發現這其中不僅僅是喬安娜的錯。他有對她表示關心嗎？他有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她嗎？記憶中麥可對喬安娜的各種抱怨充滿了厭惡，總是唯恐避之不及。他的日記裏也流露出這種情緒。可是他當時就完全不覺得。直到今天，麥可從隔了年輪的深溝回望過去時，才驚覺彼時的自己過於冷漠了。
麥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從這突如其來的內疚中掙脫出來，繼續在自己從前的日記中尋找和露西有關的線索。
突然，一行字跡引起了麥可的注意：“喬安娜認為鮑勃沒有殺害露西，她想聽聽我的意見。我告訴她我不認為我是合適的和她討論此類話題的人。”
瞬間麥可的心跳都加快了，呼吸也也變得急促起來。他急速地搜索著更多的記錄。
“我認為鮑勃當然想盡量抵賴。喬安娜要想為他辯護的話，需要有力的證據。”
“喬安娜認為我對她的工作存有偏見。”
“喬安娜發火說我不尊重她。”
麥可放下手中的日記本，仰躺在椅子上。他深而長地呼吸了一口氣，他需要好好地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喬安娜說的沒錯，他們兩人曾經為了露西的案子發生過爭執。他一定說過什麽傷害了喬安娜，可是自己居然完全忘記了！一向沉穩冷靜的麥可此時感到頭腦變成一團亂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