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2)
成親後的順德，心願得遂，幹起活來格外賣力。巧姑媽和嫲嫲是最直接的利益獲得者。特別是阿嫲，她本不是幹活出身，加上年紀已大。之前被迫要下地幹活真的是苦了她。如今有了孫女婿順德，她可以免去擔心沒有隔夜糧的危險，選擇在家中做些輕活了。她於是會時不時地叮囑巧姑，要她謹守婦道，服伺好丈夫婆婆，這樣家中的好日子才能長久持續。
巧姑媽是更心疼女兒的緣故。覺得女兒終於有了人家，等於是有了靠山，就不會像自己一般無依無靠了。她是真心覺得順德是個理想的女婿，雖說是樣貌不出眾，可是實在能幹，還是個幹部。新時代了，攀個幹部，和自己從前攀個有錢人家不是一回事嗎？自從巧姑嫁了順德之後，連帶著巧姑媽的腰板都硬了不少。她不像從前那般總躲著別人了。平時在家，也喜歡和巧姑嘮叨如何被別人看得起，有人和她打招呼了之類的話題。
表麵上，巧姑也在緩慢地適應自己嫁了人的巨大改變。她去幹活時，會隨著順德一起。之前和順德連話也不多幾句，逐漸地彼此也會就一些家中的安排做進一步的對話。但相比起精神煥發的順德來，巧姑仍然顯得心事重重，沒有通常新婚夫妻的那種喜悅。她總是淡淡地，懶懶地，提不起勁頭來的樣子。白天幹活時還好，夜裏在床上就像個死人一樣沒有一點興趣。順德開初還期望自己可以喚起巧姑對床第之歡的興趣，可是時間長了，巧姑並沒有什麽改變。弄得順德有些灰心，暗地裏不禁心急，總想著可以如何去討好巧姑。隻要巧姑笑一笑，都會給順德帶來滿足感。
不時地，順德和巧姑在一起時，總會找些話題說給巧姑聽。這天，順德說起鄉裏動員大家學文化，幹部要帶頭去參加文化課的學習。他是幹部，免不了要以身作則，動員大家學文化。可是順德自己對學文化著實無興趣，之前他在部隊裏學文化就是個落後分子，一提起寫字就頭大。他對巧姑說：“要我個大男人去課室裏坐著，跟著老師去讀書，真是無聊。還不如留著我的時間去地裏幹活啦。不知是哪個上麵的人想出來的餿主意！”一邊的巧姑聽了這話，內心中突地一動，課室，讀書，這些字眼觸起了她多年前對學習的渴望。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欣喜和快樂。巧姑內心一陣衝動，難得地開口說：“你不去，我去好麽？”
巧姑的話讓順德感覺有些突然。他本來隻是和巧姑找些話題說說而已，沒想到巧姑有那麽熱切的反應。她那泛光眼神和因為興奮而紅潤的臉頰，是自從兩人結婚以來，他從沒見過的。順德心想，難怪媽媽說大戶人家的女兒是不一樣的。讀書這麽艱難而無趣的事情，卻讓她如此感興趣。他想既然是巧姑喜歡的事情，她開心了，自己也能得到些好處的。於是一口答應巧姑，讓她代自己去參加鎮裏組織的文化班學文化。
這是自打結婚以來頭一回，巧姑感到高興的一件事。自從確定了她可以去文化班學習後，她表現得像個孩子，連走路都比平時要輕鬆，臉上也流露出久違的笑容。對順德也不像之前那麽冷淡了。她張羅著要做一件新衣服，還要準備些筆呀，小本子什麽的。並向順德打聽其他的學員都是些什麽人，因為擔心自己水平低，丟人。
這事被劉姑姑知道了，她背地裏教訓兒子說，地裏的活那麽忙，怎麽可以讓巧姑去學文化。再說了，她一個嫁了人的婦道人家，獨自這麽出去拋頭露麵的，實在是有失體統。順德一點聽不進母親的話，反過來教導母親說：“你這是老觀念了，如今是新社會了，巧姑想學文化不是很好嗎。我是幹部，家裏人帶頭學習文化，還要受表揚呢。”氣得劉姑姑直罵兒子不開竅，說不管新社會舊社會，女人出去拋頭露麵總歸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