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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不安

(2008-12-26 00:04:13) 下一個


楊佳拿刀殺人,我感到不安,看到法庭那樣迅速地審理案子,那樣“果斷”地宣判結果,我更加感到不安。拿刀殺人很可怕,那樣的法律程序更加可怕。

看到家鄉兄弟姐妹的房子,個個有鐵門鐵窗,一道又一道的防賊措施,我感到不安。
“三叔,你重要的東西不要放在家裏!”我們一個大家庭的大大小小全部要出去逛街,家裏沒有人,出門前侄女這樣提醒我。
鐵門鐵窗也不安全,也無法防賊,我感到更加不安。盜賊很可怕,道德、良心、人格、遊戲規則被盜竊更加可怕。

千島湖事件時,我正在台灣訪問,陸委會或各個大學的大陸研究所的朋友,不相信凶手是平民百姓,台灣朋友個個懷疑:肯定是大陸公安有組織的謀殺。
聽到有組織的謀殺,我感到不安,我仔細再想一想,更加感到不安,因為有組織的謀殺可怕,如果隨意一個鄰居青年就是凶手,更加可怕。

《誰在傲慢與偏見》一文說的是,“北京人”是一個文化標簽,題目沒有用引號,是我的錯誤,至於楊佳可以是李佳,張佳,本意是傲慢與偏見會害死人。在北美的“北京人”論壇裏引起轟動,眾多兄弟姐妹認為,我的文章傷害了他們,我感到不安,於是一再表示道歉。

在國內的“北京人”論壇裏,就很少有人“罵”我,國內的北京人也許真的覺得國內現在確實不平等,被欺壓反而成了“正常”的家常便飯。海內海外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我更加感到不安。傲慢與偏見,很可怕;傲慢與偏見習以為常,更加可怕。

國內的北京人深知,“北京人”的傲慢是靠對全國各地的欺壓、貧困地區的權利被犧牲而堆積起來的,海外的北京人則認為,“北京人”的傲慢是與生俱來的。海內海外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我更加感到不安。權利的貧困,很可怕;權利的貧困成了“白血病”(權力的集中和權利貧困),更加可怕。

看到“農民工”年初因為雪災無法返回家園,被困在火車站,感到不安;今天看到“農民工”沒有工作,逼迫提前回家,更加感到不安。

同樣一個工作崗位,同樣的工作時間,憑什麽你北京人收入三千元,“農民工”收入才八百元?

“農民工”不是北京官方傳統定義中的“工人”,他們沒有體製的束縛,沒有體製的保障,這家企業垮了,收拾行裝,再投奔另一家。如今一場覆蓋整個經濟體的蕭條襲來,是否有足夠的工廠為他們提供工作?在這個初冬,如今金融發生海嘯,也裹挾了千萬中國“農民工”的命運, 今年提前回家的路程,不是那麽的溫馨……。
“農民工”多麽馴服,他們是最容易被統治的群體,他們無勇氣、沒有任何機會挑戰社會的不公,卻無限度地挑戰自我求生的極限。這就是“北京人”遺傳和積攢的傲慢,“北京人”的偏見在哪裏?就是暗藏在這些既得利益的“北京人”的身上。世界上幾百個國家,隻有泱泱大國中國能見到“民工潮”,他們是“盲流”?其實,他們才是真正有目的地流動:哪裏有工作往哪裏跑。

看到提前回家過年的“農民工”我感到不安,看到製度內要建立“農民工日”, 這種製度性歧視,更加感到不安。權利的被剝奪很可怕,製度性剝奪權利,更加可怕。

“北京人”,你能否換位思考?若“農民工”就是你的兄弟姐妹,你如何體會?你如何感覺?謙卑其實就是一種方法,就是顧及別人的立場及利益,就是要設身處地體會別人的感受,站在別人的立場及利益思考問題,尋找己利與他利、私利與公利的妥協點與正當性。


寫於2008年12月15日,德國班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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