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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人(小說9):灰色
作者:謝盛友
黑格爾第九代孫子有一個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他已經退休了,以前是四星警官,現在還是市政府裏的參議員。他是德國頑固的右派,就是德國國家民主黨的黨員,人們稱為新納粹。
那天,他和黑格爾第九代孫子到我餐館來吃飯,他每次都是吃洋蔥牛肉,不喝青島啤酒,一定要喝本地班貝克的啤酒。“我吃你的飯,喝本地啤酒,支援世界革命,也支援家鄉革命!”每次他都重複這句話。
他說話像自己的政黨,顯然很灰色。德國國家民主黨是灰色的,被稱為新納粹黨,但是,德國憲法法院判決:不禁止德國國家民主黨。據說判決理由是:極右極左的政黨都是危險黨派,不禁止,但是,都受到憲法保護局(國安局)的監控。
老警可能因為年齡愈大,就愈懂得灰色。連他的衣著等外在的顏色,為人處世的基調也是灰色的。他習慣與本地的生命有著息息相關的牽連,與之蓬勃與之隕落,與之生機與之凋敝。老警走著走著路,有時遭逢屏障,有時遇到陷阱,有時走進不通的死胡同,還是習慣走本地人的路。老警喜歡與有知識的熟人說話,述說想法,闡發意圖。
我們這些老外覺得老警的灰色是一種冷,一種排斥,一種壟斷,是否定,是拒絕,是抗議。慢慢地,我跟老警成為熟人朋友後,我覺得,老警不是不同流,他有他的同流;老警不是不睦群,他有他的群體;老警不是不叛逆,他有他的特殊叛逆。我以前認為,他是對所有世界的敵視。其實,老警比較隱蔽一些,內斂一些,朦朧一些,低調一些,不像黑色那麽硬,不像紅色那麽鮮明刺眼。老警不灰心喪氣,不悲觀失望,他有潛在的力量。
老警不放縱恣肆,不隨便說話,眼睛和臉孔都不輕易泄露自己的意圖。老警喜歡深深地埋藏自己,埋藏自己的表情,但是,老警經常在危機四伏的災難麵前,泰然處之,保持幽默,甚至向“敵人”致敬。老警的灰色有包容的大度。
……
我跟他說,新納粹在班貝克開會,我感到害怕,害怕左右暴力衝突,害怕新納粹人打我。他說,他是新納粹,他什麽時候都不打人不罵人。不用害怕!新納粹更不會打,更不敢打名人。
那,我為不出名的人害怕。老警說,他們不恨外國人,他們是恨那些貪吃懶惰的外國人,勤勞工作,繳納稅收,他們不恨。“繳稅光榮”,這張報紙張貼在他的辦公室裏。
那,我為那些創業失敗的人,繳納不起稅收的人感到害怕。老警說,也用不著害怕,他們是主張正義的社會民主主義,對於弱勢群體,隻要符合社會法規,主張扶持和照顧。
……
他直言:有些左派行動時,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麽。容忍不同意見,放棄暴力,是我們的民主訴求。
我:哦,灰色,就是叫做“不害怕”。
……
我問同桌的黑格爾,為什麽我從媒體和書本裏得到的德國國家民主黨和眼前的德國國家民主黨員截然不同。
黑格爾說,在《曆史哲學》中是盛讚共和製,預言美國代表未來的世界精神。可是,《曆史哲學》是後人編輯出版的,大多出自黑格爾講座的內容,其實,黑格爾對於社會政製的觀點是灰色的,比較自由和中庸,沒有絕對讚成或者絕對排斥。
寫於2008 年5月25日,德國班貝克
感謝所有讀者對我的擔心和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