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想她(一) 作者:綠水清蓮 歲月對他來說就像洶湧澎湃的大江大海。他在風浪中搏擊著,卻向往著寧靜安詳的小溪。生活對他來說就像煉獄中的旅途。他堅韌不拔地前進著,卻夢想著有一個寧靜的港灣可以駐足。
長安出生在一個平凡的讀書人的家庭。父親是一個書生氣十足的翩翩君子,世人稱之為書呆子。老實,木訥,唯一放光彩的時候是在講台上。
那個時候他平時總是緊鎖的眉毛伸展開來,像兩隻撲撲飛入鬢角的小鳥,雙眼清亮睿智,口若懸河,文思泉湧,臉龐上印著如癡如醉的對文學世界的向往。使一個平凡的男人閃爍著不平凡的光芒。迷到台下不知多少女學生,長安的母親就是其中的一個。
不過長安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在講台上的樣子。長安眼中的父親是一個瘦弱的,鬱鬱寡歡的,總是在歎氣,頂著未老先衰花白頭發的男子。每一次聽見父親咳,咳,咳的聲音。長安的心就揪在一起,又是心痛,又是擔心。父親風流倜儻的樣子全是母親的轉述。所以長安心中總是有一點點懷疑。
長安出生的時候,父母已經被下放到農村了。在那些稻花飄香,星光滿天的夜晚。聽著母親講著那過去的故事,長安總是熱淚盈眶。從母親的故事裏,長安看見了那樣一個不同的父親。也是在那些溫馨的夜晚,長安知道了:父親在反右運動中因為幾句話而被打成右派。比起很多右派,父親是幸運的。父親的老家是農村,所以父親沒有去勞改農場,而是返鄉。對父親一往情深的母親放棄了城裏的工作,毅然追隨父親回到了父親的家鄉。
家鄉雖然艱苦,但在母親能幹的雙手打裏下,生活也是像模像樣的。可是父親總是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於是父親的話越來越少,父親的笑越來越清淡。
父親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長安和妹妹的身上。懂事的長安,六歲背古詩,七歲練毛筆字,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小小年紀倒像一個老夫子。文章寫得極好。那一年積鬱成疾的父親一病不起,臨走前對長安說到:“長安,媽媽和妹妹就交給你了,好好讀書,一定要上大學。”
父親和童年就這樣匆匆地離開了長安。長安一夜成人。他白天上學,放學後一到家就背起了背兜,拿著砍刀去打豬草,種自留地,煮飯,挑水,帶妹妹。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點得小小的煤油燈下,長安又開始了讀書,練字,仿佛父親仍然看著他。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們等到了春暖花開的那一天。
和許多右派家庭一樣,父親得到了平反。母親恢複了工作,他們一家人回到了城裏。雖然生活並不富裕,但是卻讓長安和妹妹有了一方安靜的書桌。長安更是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重點大學,後來又被保送到研究所讀研究生。生活終於向長安展開了微笑。
雖然長安是一個安安靜靜,不愛出風頭的人。但是他的文采,他的一手好字,他的穩重,他的多才卻吸引了很多女孩。不過長安對所有的女同學都一視同仁。無論是和他一起探討功課的女孩子,還是和他一起打羽毛球的女孩子。他從不多話,總是掛著一臉淡淡的笑容專心地傾聽著。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都是很精彩絕倫。長安的生活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著,直到他被送到了一所著名大學代培,在那所大學裏邂逅了她-林輕舞。
年輪對於她來說就像一個流光溢彩的舞台。她輕快地飛舞著,追尋著下一曲的美好。時光對於她來說就是一首動人的歌謠。她傾心地聆聽,然後悠揚地和韻著。
輕舞的父親是大學裏的化學教授。母親是一個有著當舞蹈家的夢想卻被文革所耽誤,不能在舞台上一舞才華的舞蹈學院講師。於是在生了手長腿長的女兒以後,給女兒起名叫輕舞。希望女承母業,可以在舞台上大放異彩。可惜輕舞對舞蹈不感興趣全無天分,卻對數理化情有獨鍾,極有天賦。不需要多麽努力。總是看見她在看小說,居然門門功課穩居第一。父親很是驕傲有這樣的女兒,母親的自豪中總是有一點小小遺憾。輕舞的好朋友許天薇則是喜歡誇張地大叫老天不公平。
在人生的舞台上,輕舞自由,暇逸地舞著。一切都是那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輕舞考進了第一流的大學,畢業後又考上了著名學者的研究生。唯一讓母親擔心的是輕舞有很多好朋友,男女都有。可是就是沒有男朋友。
每當母親碎碎念的時候,輕舞總是楊著彎彎的眉毛,睜著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唇角微微上揚地說:“媽媽,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想送走你親愛的女兒啊。”
然後父親就大笑起來說:“不知道哪家的塄小子要吃苦頭了,要娶到我們這位嬌驕二氣的林妹妹。”
輕舞扭扭身子撒嬌地說:“爸爸挖苦人啦,怎麽會有我這樣胖的林妹妹。”輕舞也和所有的姑娘一樣,不能免俗的為了減肥而鍛煉。
每天清晨,當東方的陽光在漸漸變薄的雲彩裏快樂地嬉戲,天邊的彩霞從清淡到濃烈,最後太陽就欣然地跳出來的時候。輕舞和天薇就已經在校園的林間小道上跑了起來。
不過與輕舞的目的不一樣,天薇是為了增肥。兩個快樂的女孩子就這樣在校園的小橋流水中跑過了,明媚的初春,熱情的盛夏,華彩的深秋,晶瑩的寒冬。校園的清晨是那麽靜謐,空曠,除了輕舞和天薇的笑語。
那個時候又刮起出國風,人人想出國,所以學英語也很流行。有一個很有名的英語節目叫“跟我學”,隻要一播放,準是萬人空巷。兩個快樂的姑娘也是滿腦子的出國夢,“跟我學”決不拉下。電視還沒有普及,研究生樓隻有一台電視機放在幾個懂一些電視機的男生宿舍裏。於是每到傍晚,輕舞和天薇就會準時報道“跟我學”。
那一天的傍晚,秋雨初霽,晚霞消失的時候。輕舞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的筆跡很陌生。輕舞猶豫地打開了厚厚的信,心裏暗暗佩服,這個年代還有人字寫得那麽好。
輕舞疑惑地讀著信,最後定睛在那一行字上麵;“...你珠落玉盤般的笑聲回蕩在清晨校園的瞬間,也落進了我的心裏;當你眼波流動之間對我嫣然一笑的時候,快樂就像小溪在我的血液中緩緩流動。...”(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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