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傳》 懷念二姐吳永杞
2024年11月18日
今晨接到四姐讓我哥哥轉給我的通知,驚聞永杞姐前日中午離世,不勝悲哀!吳永杞是最淳樸、最可親的姐姐,她走的那天,不知何故我突然想起她,和老伴兒商議下次回京要去和二姐、二姐夫聊聊天,不料一天半就聽到她離世的消息。二姐的妹妹四姐表示家人尊重二姐“喪事從簡”的意願,會替我哥哥和我獻上花圈……二姐離世,讓我好一通傷心 (1)和二姐深厚的情義 永杞姐上大學時我倆就非常熟悉了,吳家她排行老二,我管叫她二姐。那時她父親吳芝圃已經離任河南省委書記,調至中南局任有名無實的書記處書記,除二姐之外吳家人都住到廣州,節假日和寒暑假期間,二姐經常來我家小住。 二姐的名字是新四軍四師師長彭雪楓給起的,早在井岡山打遊擊和長征途中彭雪楓就擔任要職,抗戰初從延安來到中原壯大新四軍的領導力量,他與吳芝圃密切合作,四師官兵有目共睹。抗戰期間,有一次部隊從永城到杞縣行軍途中,吳芝圃夫人宋阿姨產下一名母嬰,彭雪楓看到可愛的孩子迅速想起一個別致的名字——永杞,二姐的名字是有紀念意義的。彭雪楓犧牲時,吳芝圃正和他並肩站著視察剛取勝的戰況,一顆流彈驟然擊中彭雪楓的心髒,彭師長倒在吳芝圃的臂彎上,吳芝圃說“師長倒下時,我看到他睜著的眼睛迅疾暗黑下來,心想壞了……”我爸爸於明當時也在不遠處,這個場景我聽過不止一兩遍。彭師長的威望極高,他的犧牲讓四師官兵悲痛不已。 我爸爸當吳芝圃秘書多年,直到1953年春離開省委。1958年新華社兩人到鄭州勸說於明“到北京先學英語再到國外當記者”,戰爭年代辦過幾份報的於明對當記者不陌生,卻對國外毫無感覺,就去谘詢剛隨中國代表團出訪俄羅斯和東歐的吳芝圃,吳一聽馬上說“要是能去國外當記者,我寧願不當這個省委書記”,於是很快我們兄妹四人跟著爸媽到了北京。 從大饑荒時期起,我爸媽的遠親故舊換著波兒來我家尋求援助,有客借宿時,爸媽就在裏屋或客廳打地鋪,我家人習慣善待每一位客人。上麵說到上世紀60年代永杞姐假期來我家小住,有一年暑假永杞姐在我家住的那幾天,爸媽又讓我與二姐睡在他倆的大床上,半夜裏二姐曾叫醒我一起抓臭蟲,睡眼惺忪的我心想“準是前日農村親戚帶來的”,隻是沒敢說出口。 二姐為人處世樸實厚道,學業優秀,在北京航空學院(後改為航空航天大學)讀研究生時交了男友李祥義,二人剛確定關係就來過我家,我有了二姐夫,二姐夫來我家也從不見外,還曾幫我指導過作業。李祥義的父親也是位老中共黨員,吳芝圃的老部下,是戰爭年代犧牲的烈士。李祥義也是京城學霸,吳芝圃來京不忘看望烈士子弟,兩家結親成為美談。二姐高校畢業被北航留校任教,二姐夫在附近的礦院就職,因業績和人緣雙優曾出任礦院領導。 我和二姐二姐夫的信任與友情一直延續著,改開後大家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再去航院職工宿舍二姐家,看到他倆仍舊住在破舊狹窄的小兩居,除必備家具外沒有任何裝飾物,這點與我不謀而合,我也崇尚最簡生活方式。 記得新世紀之初那些年,我老伴兒一次次開車先經過北四環航天航空大學北門,接上二姐二姐夫,我們四人一起到西郊玉泉山後麵的部隊大院去看望徐樹森叔叔和張阿姨,徐叔叔也是吳芝圃的老部下,是我爸爸於明的老戰友,親如家人的我們無話不談,有時能遇到回家探望父母的徐叔叔的子女小華姐弟,人多時聊的特別開心! 二姐夫婦有一子一女,子女二人學業有成、家庭幸福,二姐二姐夫不辭辛勞,到外地去幫助兒女照顧過多個孫輩。這些年我也幫助帶孫,期間少了與二姐的來往,有事用電子郵件互通消息。前日還和老伴兒說好再回京去看望二姐二姐夫,沒成想今晨突然收到訃告,84歲的二姐故去了,目前我們遠在北緯一度的小島上,見不到二姐最後一麵,讓我好傷心啊。 (2)替二姐說句公道話 下麵說說今天早晨我聽到二姐離世傷心後的一些聯想,不光是傷心難過,也有惱怒與憤慨啊。 我在北京第三通用機械廠工作17年後,考進中國少年報當記者編輯直到退休。在中少報供職期間,那時我姥姥姥爺住在鄭州,報社同事知道我最願意去那裏,所以一有出差鄭州的機會通常優先讓我去。那些年一次次聽河南人罵吳芝圃,有時我替他說句好話,接下來的惡言毒語簡直讓我聽不下去。從2006年春我開始在網上發博客文章,發過參加吳芝圃百年紀念會的一些花絮和老戰友們寫的幾篇紀念文章,猶如捅了馬蜂窩,跟帖裏詛咒謾罵不忍淬讀,我要麽不回複偶爾說些實情,一再被曲解。 總之我這輩子挨罵集中在兩件事上,一是公開抵製呼喊萬歲,比如2009年清明節有個高校副教授發網文狂呼萬歲,被我怒懟回去,之後持續數月、烏有之鄉率領五毛黨對我瘋狂攻擊誣陷;二是我因知情,替吳芝圃說過一些公道話,因此被罵慘過。從此我不再害怕挨罵,內心一直替包括吳芝圃在內眾多倒在無休止酷烈內鬥中的冤屈者打抱不平。 2022年1月16日我寫了《爸爸的遺願——1957年“潘楊王”案的序幕》一文,轉給朋友們並發在電子期刊上,得到多位朋友的鼓勵與指正,包括楊繼繩、吳思、閻淮、李大同、朱學勤、郭於華、俞寧、馬波、石皖陽、高伐林等老師、親友的幫助。那篇文章點明1957年春政壇的一件秘密,指出對毛恭順有加的吳芝圃因服從“命令”,實則毛經鄧授意吳芝圃發起批判“潘楊王反黨集團”,隨後執行毛倡導的興辦人民公社運動,引發大饑荒慘劇的幕後源頭。 2003年我爸爸病重後托人記下這件事,五次一對一私密傳遞,最後落到我手裏,幫我從中看清了吳芝圃當年在河南執行極左路線的幕後緣由,從朋友反饋中我還知道不僅僅是河南,還有幾個省大同小異皆源出一脈。“三麵紅旗”造成餓死幾千萬人的悲劇的元凶另有其人,實情與真相證實絕非吳芝圃等幾個省級幹部,但真相至今沒能被披露,偉人依然是壓在中華頭上的那座神聖大山。作為河南省最早提著腦袋跟隨毛鬧革命的吳芝圃,他當然和我們大家一樣有缺點弱點,可是我知道他和家人一直低調為人處世,簡樸度日,吳家幾個孩子老誠踏實,卻被那麽多人記恨在心,甚至怒罵幾十年,憑什麽呀?!作為旁觀者的我,每次想起七千人大會替毛頂罪,之後被貶官,文革初被造反派迫害致死的吳芝圃,都會因真相混淆、主次不分的結果感到憤憤難平。可想而知,身為吳芝圃家人的二姐這輩子為此要多麽謹小慎微忍氣吞聲?二姐生前我沒跟她提起過這類話,卻是壓在我心裏的一塊石頭啊! 近日網傳84歲的金衝及去世的消息,金衝及是80年代與我家樓上樓下的近鄰,我對他知根知底,那時他是文物出版社副社長,因為寫了《鄧小平轉》讚揚有加而被越級提升,長期在大陸理論界執掌牛耳。金衝及人走了,我原本不想多說,昨天看到有人發出金衝及在高華病逝後,曾公開詆毀高華,說高華“隻看那麽少文字就寫書,根本不足信”等話。我忍不住了,留言說: 高華與金衝及的境遇,是優汰劣勝的一個典型例證。《紅太陽是怎樣升起來的》我看過,有理有據的好書!引用的資料僅僅是公開發表的文件記錄,依然能看到曆史實況。金衝及炫耀自己看過完整的、大量的曆史文獻,以此下結論貶低高華,這番居高臨下的胡話極其蠻橫。我了解金衝及,他是個內心膽怯、見風使舵之人,看到高華早逝,高華的書暢銷後,明知地下的高華不可能出來據理力爭,居然說出這種缺德話,找罵活該被罵! 上海有位學者好友看到後,表示認同並馬上告訴我: 正是這樣!金衝及自己封鎖資料,然後指責別人看得太少,出的書不足信。你看得多你倒是寫出實際情況啊! 可見明白人還是有的。那些依靠吹牛拍馬位居高位、助紂為虐的權貴,對學者嚴密封鎖曆史檔案,禁止百姓了解事實真相的同時,沒少打壓迫害敢於說真話的人。代表性人物金衝及終於到另一個世界去了,看他有臉沒臉去見當年一起探討過曆史真相的高華? 誰不愛自己的祖國呀?什麽時候中國不再被慣於撒謊騙人的家夥們掌舵,什麽時候躺在廣場中間那具蠟屍被埋到老家地下並澄清他的所作所為之後,中國才能揚帆起航走上正道,中國人民才能過上有尊嚴的幸福生活,才能讓彭德懷、陳毅、吳芝圃等故去的含冤者們鬆開緊皺的眉峰。二姐永杞,你放心吧,一切會得到改善的,願一生克勤克儉的你,能在天堂安息,等著我過去咱們接著談天說地啊!
於向真 2024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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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水星老弟。
當年大饑荒,河南安徽兩省餓死人最多,曾希聖,吳芝圃都是主要負責人,我甚至認為他們都是罪人。曾更甚。盡管吳替老毛背了鍋,但也否認不了河南省的慘狀與他有關。
文革時,我也親耳聽到於向真的父親於明和我父親議論過大躍進安徽河南浮誇風餓孚遍地的慘況。他們當時說彭德懷總有一天要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