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國無人嗎?不見得。這主要是領導人禁止人們知道,禁止人們思考造成的。當局一不開放檔案,二不許進行研究。它的代價是全民失去記憶,全民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在我們這一代是昨天的事,在今天的青年已懵然不曉,視為天方夜譚。
——李慎之 摘自《風雨蒼黃五十年》
“李南央狀告海關案”跟進報道(115)
——寫在父親辭世五周年祭月
這個月初,離開英國返回美國之前,在倫敦見到一位曾多次在北京采訪過李銳,眼下在牛津大學授課的研究中國現代史的學者。她給我看了她的一篇授課講義,是以許良英先生為主線,講授中共黨內“兩頭真”自由知識分子從1930年代到千禧年的人生曆程。她在iPad上一頁頁劃過去,我匆匆瀏覽著,末了,深歎了一口氣,對她說:你知道你講解的這個群體,包括我父親在內,他們對中國社會的影響實在是太小了。他們的聲音、他們的思考、他們的文章、他們的著作,從來沒有在中國大陸像《甄嬛傳》、《雍正王朝》……現在的“韓劇”那樣流入大眾。眼下,大陸的中、青年一代已經被“快餐文化”浸透了,沒有多少人會認真地讀書。既使願意讀書,他們所能接觸到的又是些什麽樣的書呢?自父親去世後,我已經沒有再回過大陸了,隻記得那些年在機場的敞開式書店看到最多的,就是馬雲類富豪們告訴普通人如何發財的書和隨書一起賣的講演CD。這大概就是幫助我轉載“跟進”的,頗具曆史責任感的平台的讀者群中也會有人說:“‘跟進’和作者已經自成品牌”——把李南央和她的文字等同於以市價衡量的商品。我不是說人不可能成為品牌,近日托尼·博布林斯基在美國國會作證時就說:“喬·拜登”是拜登家族的品牌,用這個品牌在不同的國家賺錢。我以為,名字用來賺錢可稱之為“品牌”,反之,則不能;籠而統之,即是文化的墮落了。
我訴北京機場海關非法扣留《李銳口述往事》案已經十年了,北京第三中級法院的開庭審理一推再推。想來與中共宣傳不合拍的文字,在中國至今還是禁止讓人們知道的。上麵提到的那位牛津學者後來又在電郵中告訴我,1999年清華大學創立的CNKI數據庫,已將李銳的文章及與他有關的文章悉數刪除。
這個月的16日是父親辭世五周年的祭日,我群發出了《敬祭李銳》一書的電子版,得到為這個電子版送字的、一位與我同期被招入陝西汽車製造廠的北京學員轉來的“感言”:
單就李公的思想傳播而言,李銳自己本人都比不過南央的作用大。有這個政治上一致又能幹的女兒宣傳他的思想,是李公的第一大幸運。
我非常感謝這位朋友,他不以為我是在“扛著老爸的大旗”,提告自己“品牌”的價格,而認同我對父親文字的傳播。李慎之先生在他的《風雨蒼黃五十年》中說:
當局一不開放檔案,二不許進行研究。它的代價是全民失去記憶,全民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在我們這一代是昨天的事,在今天的青年已懵然不曉,視為天方夜譚。掩蓋曆史,偽造曆史……民族的大災難、大恥辱統統不見了……
積重難返,二十年前要糾正毛澤東的錯誤是何等困難?然而在這方麵出過大力,立過大功而且按照中國憲法曾擔任過中國最高領導人的胡耀邦、趙紫陽,連名字都在五十年的曆史上不見了,甚至當過兩年“英明領袖”的華國鋒也不見了。曆史剩下的隻有謊言。
其實看看我生活的美國的現狀,也好不到哪裏去。前幾天是“總統日”,記者在紐約大街上隨機採訪不同年齡段的路人,問他們美國第一任總統是誰?內戰時的總統是誰?二戰時的總統又是誰?竟然隻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婦女能夠回答出來。更出圈的是,一位頭發染得五顏六色,打著鼻環,衣著袒露的年輕人,竟然連現任副總統是誰都不知道。難怪要將1776美國立國改為1619也可成為“項目”,也可形成運動!
一個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民族,自然看不清自己正往哪裏去;一個掩蓋、篡改曆史的執政黨,必然會將國家引入深淵。一個國家的曆史,是生活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哪怕他/她僅是一棵小草)組成的。留下真實的曆史,是每一個有責任心的、認真生活的人所應該做的事。在父親李銳辭世五周年祭月,我再次鄭重重申:“跟進”三中院對北京機場海關扣書案的審理進程,是為了讓父親李銳留下的對曆史的真實回顧存活於民間,期盼她在現在的幾代人、未來的數代人中流傳。以史為鑒方知興替嗬!
今天,李南央狀告海關案第26次“延審”已經到期。我等著三中院的通知。
2024.2.29.
水星老弟好。
我很讚同南央講得:以史為鑒方知興替。
“有這個政治上一致又能幹的女兒宣傳他的思想,是李公的第一大興事”
令人失望的是南央的繼母不僅未完成李公的遺願,反而作為前鋒狀告李公女兒和胡佛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