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專案組反複誘供邱會作
1972年3月上旬,李震第三次審問邱會作,仍然集中在“八八”問題上。此後一個多月中,中央專案組幾乎天天審問,說的話都差不多,直接壓供、誘供,隻要邱會作說一句“同意吳法憲的交代”,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李震說:吳法憲已經把主要問題交代清楚了,中央領導同誌很讚賞。吳法憲有出路,正在給他找房子,安排他一家人住在一起。你本來是排第四位的,為什麽要向前擠?這對你毫無好處嘛。對你的問題,中央領導人已經向你交了底,在你的名下不會放什麽東西的。我們考慮到“八八”問題,吳法憲已經說清楚了,你隻是證明一下就是了,這有什麽難於辦到的呢?周總理對你是很了解的。他曾說你們幾個人中,邱會作雖是跟著走的,但他並不是盲目的,不會主動辦什麽壞事。吳法憲交代“八八”問題之後,周總理大吃一驚,老實說,他對你也有了新的看法,我這次找你談話,就是總理要我來的。我們認為對搞清你的問題是很有利的。你不是說過8月8日晚上,吃了夜餐之後,常出到外廳去,有時還在電影室門口看一看嘛,你說的情況我們是得到了證據的。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排除吳法憲、葉群說了什麽,你沒有聽到。你也可以把當時的情況再說一下。”
邱會作說:“你們提問我回答,或你們提具體要求,我自己寫。”他們商量後說:“我們的具體要求就是你把當時的問題如實說清楚就行了。”邱會作說:“我以前寫的就很清楚了。”“以前寫的不能解決問題。”僵持一陣,他們忍耐不住了,說:“你們在毛家灣吃夜宵前,吳法憲提出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邱會作說:“我以前的材料寫了當時的情況。吳法憲說了什麽根本辦法,我確實沒有聽見。”他們久不表態,邱會作又說:“對吳法憲的話,我沒有聽到,不等於他沒有說。”他們叫寫個材料,邱會作寫道:“當時,隻有吳法憲、葉群(胡敏在沙發上睡著了)和我在場。我不願意聽他們談一些無關重要的問題,我經常出到外廳去,有時也去電影室看一會電影。我隻聽到葉群說:‘不要怕他們,也沒有什麽可怕的。開三中全會時,他們怎麽來,我們就怎麽去!’”中央專案組看後沒有反感,也沒有表示高興。第二天上午,中央專案組又來了,讓邱會作把以前寫的和昨天寫的合成一個材料。大約半小時邱會作交稿,他們看後說可以了。
1972年4月下旬,中央專案組來了4個“老麵孔”和8個“新麵孔”。主審者氣勢洶洶地說:“坐下!邱會作,你要老實交代!8月8日你們在葉群家談的和9月6日李作鵬同你說的(毛澤東南巡講話)都是反革命活動!我們掌握了材料,你賴不掉!”邱會作說:“那肯定有人胡說八道!”主審者說:“你耍無賴!”邱會作說:“你們也不要太威風!”接著有三個人像紅衛兵一樣拳擊桌子,表示他們的憤怒。邱會作照樣喝水、抽煙,根本不予理睬。一個人態度緩和地說:“你還是寫了材料吧?這樣不能解決問題,還是要把沒有交代的問題寫出來!”邱會作斬釘截鐵地說:“沒有新的問題可寫了。”自此中央專案組沒有再來審問。
邱會作認為:吳法憲的假交代害了黃李邱,也害了他自己,甚至害了林彪,幹擾了毛主席對黃吳李邱的判斷,給江青一夥鑽了空子。毛主席和中央很容易把林立果的“謀殺”和吳法憲說的“政變”聯係到一起,把林立果和林彪扯到一起,又把林彪和黃吳李邱扯到一起,江青一夥再煽動去鬧,問題就複雜了。如果沒有吳法憲的假交代,這個根本沒有的問題就不能成為問題,隻要講清我們和林彪的政治關係,我們的案子就基本會了結了,總理也好幫我們說話。在毛主席活著的時候就會給我們一個結論。
當然,這隻是邱會作的一廂情願。
1972年4月底或5月初,中央專案組的四個人都來了,對邱會作說:“今天沒有什麽要問的,隻是向你傳達三條:一、中央認為你是交代了問題的,你所交代的問題說得比較清楚,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二、要注意身體;三、要利用這個機會多讀幾本書。誰能說這樣的話你是會想得到的。”他們把帶來的尼龍蚊帳、涼席、電扇交給邱會作,並說:“這些東西,誰讓我們給你送來的,你也應該想得到。”至此中央專案組對邱會作的審問就停止了。
邱會作說:即使林彪有“兩謀”,我們也沒有;林彪沒有“兩謀”,我們就更沒有了。即使吳法憲說了假話,他其實也沒有“兩謀”。經過嚴格的反複審查,紀登奎代表中央專案組向政治局報告:“經審查,黃吳李邱沒有‘兩謀’問題”。主席、總理都是超人,這裏麵的真實情況我想他們會做出判斷,為什麽不解脫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共7年半時間無人過問,我都快不會說話了。
1980年4月6日,林彪案預審組組長帶六七個“新麵孔”審問邱會作,專談‘八八’問題。邱會作從口袋裏掏出過去寫交代的底稿,念了20分鍾。預審組用錄音機錄下,說:“你的稿子還是過去的,一點新內容都沒有!”邱會作說:“過去我就把情況全部交代完了,當然不會有新內容!”“不盡然吧!何必同我們對立,把問題搞清了對你有好處。”“要是有好處的話,早就該有了。這個問題在8年以前,1972年3月間,我就向當時的中央專案組交代清楚了。”“不要過早封口。吳法憲交代了過硬的材料。你是在場的人之一,能與你無關嗎?”“我希望你們有過硬的材料,完全可以定罪的材料,這樣我就可以不受罪了。因為這個材料我已經寫了幾十次了。我同吳法憲是兩個人,這總該是事實吧!”“我不知道吳法憲交代的內容。根據你們提供的情況,我認為不排除兩點,一是吳法憲、葉群可能利用我不在的時候說了什麽。二是也不排除吳法憲說假話的可能。”兩三天後,林彪案預審組對邱會作說:你說的“八八”問題對我們有啟發。以後就沒有再問了。
吳法憲終於否掉“八八”政變
關於黃吳李邱是否知道“兩謀”,一直是審訊重點。黃永勝堅決不承認葉群向他透露過“兩謀”,李作鵬、邱會作也一問三不知,而吳法憲對“八八”政變又說不出具體部署。1980年1月9日,總政林彪案辦公室列出12個問題,由軍事法院院長郝蘇組織調查組查證,提供了四份調查報告。其中之一是葉群1971年8月5日從北戴河回北京,與黃永勝、吳法憲、邱會作密談過,但不是密謀政變。
從1979年初到1980年7月,吳法憲先後15次接受“新麵孔”審訊。1980年元月起,吳法憲在多次提審中精神異常,言語支吾,關於葉群怎麽提出反革命政變的問題,每審一次都變一種說法,漏洞越來越多。預審組分析:林立果9月8日晚回到北京,不敢去找吳法憲,所以吳法憲並不知道布置南逃飛機。如果葉群與他商量了武裝政變,林立果的許多陰謀就可以通過他去實施,調動飛機和警衛部隊要方便很多。從各方麵的材料分析,吳法憲1972年的供詞不可信。這一條定不下來,對吳法憲的審判將無法進行。
史洪義到人民大會堂向彭真匯報,於桑在座。史洪義說:吳法憲曾交代,於副部長在“九一三”當天對他說,“毛主席講了,你如果老實交代,把問題講清楚,以後還可以分配工作。”於桑說是有這回事。吳法憲“為了能出去工作”,編造假話,並在假話下麵加了圈圈。彭真說:“要告訴吳法憲,決不能說假話,過去說的不是事實,可以不算數,上了中央文件的也可以改正,允許他翻案。”史洪義心中有了底,他明確告訴吳法憲:“允許你更改過去的口供,允許你翻案。”吳法憲長時間沉思後說:“如果我過去交代有假,現在說真話行不行呢?”預審員說:“允許你更正,但不能再說假話。”吳法憲又一陣沉默,“哇——”大哭一聲跪下了,“感謝你們給我宣傳了黨的政策……我放下了8年的大包袱啊……”“關於1971年8月8日和葉群接觸的那個材料,多處是編造的。我當時做了記號,凡是畫了圈點的,那都是假話。”
吳法憲如釋重負,說“好幾年沒吃西瓜了”。史洪義告訴管理員給他弄個西瓜。獄方對吳法憲也有優待,早餐牛奶,中晚餐一葷一素,這讓本來就胖的他始終伴隨高血脂、高血壓。獄中10年,吳法憲讀完了二十四史,還讀了馬克思《資本論》中的部分內容。他被允許有半導體收音機,可以學英語,監管員說“其他犯人是沒有的”。彭真說:“吳法憲態度最好,什麽事都弄清了,林彪跑他並不知道,放他保外就醫,每月給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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