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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這活兒

(2006-04-23 06:46:57) 下一個

小時候曾經有過一個模模糊糊的理想,希望自己長大後能成為一名翻譯,那時覺得翻譯是一份挺風光的活兒……

考大學的時候,由於實力、運氣均不佳,隻能進入一個三流大學讀了一個不怎麽會有出路的專業,跟語言沒有任何關係,自然翻譯之夢也不敢再做了。隻是覺得不能就此放棄外語,或許外語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於是拚英語四級、六級,同時還學日語。

沒想到那點外語真的讓我在畢業時找到了一份台資企業的活兒,可惜進了之後,看到和自己同期被錄用的人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紛紛辭職,我也坐不住了,便去人才市場碰碰運氣。也沒想到那一逛竟讓我拿到了日資企業的翻譯職位,於是硬著頭皮、連猜帶想地做起了翻譯。

多年之後,在日本見到那時決定錄用我的上司時,我問他,當初為什麽選我這個非日語專業出身的人做翻譯? 他說,因為他相信了當時另一位能說一口流利中文的日本人的話了,盡管我那隻有半瓶子醋的日語不足以勝任翻譯這份工作,但卻有潛力可挖…… 噢,多虧他相信了我的潛力,我才能歪打正著成了公司的小翻譯,給了我提高日語的機會,也給了我必須提高的壓力。可以說日後自認為比較流暢的口語與文筆都是通過做翻譯練出來的,沒有那兩年的鍛煉,我對語言的感覺不可能變得敏銳,我也不可能與專業出身的人平起平坐。

在企業做翻譯,口譯是日常工作的一個大塊,夾在中日雙方之間,會不停地被喚來喚去,做得不好,兩邊都不討好。再則能否與其所服務的對象取得一種默契也會是幹得是否開心的一個因素,總之低調謹慎為好,而不是狐假虎威,必須力爭公正、客觀,且要避免挑起事端或惡化事端。由於夾在中間的緣故,翻譯可以知道雙方都在想什麽,卻不可以什麽都說或到處亂說,嘴一定得緊一點,有些事情隻能到己為止。站在翻譯邊上的雙方有時候說話會前後矛盾,甚至思維混亂,但翻譯卻不可以思路不清,否則就更不能傳話了。所以口譯要求的是記憶力與歸納整理的能力,需要腦子高度集中,不停地轉,在自己所掌握的有限的詞匯中在短時間內找出合適的組合來應付現場,說話的人不會顧及翻譯的詞匯量,也不會想到自己說的話是否符合邏輯,是否能夠很好地被人理解,但翻譯卻不得不立刻就翻。

口譯需要你不停地說,說到你不想說,相對於以前做翻譯的那段日子,我總覺得我在日本能正而八經地說話的機會不多,除了在念書時需要發表報告的時候,或是偶爾做做口譯的時候。雖然整天都處在日語環境裏,到處都能聽到日語,也需要說那麽點兒日語,但那和做口譯時需要說話完全是兩碼事。現在幾乎沒有什麽口譯的事可幹,筆譯卻成了主活兒,剛開始看著那一本本技術說明書從自己的手上出去,還頗有點成就感,總認為那是自己精心製作的作品。可是當整天麵對電腦,從早到晚默默不語,思維隻能體現在自己的十指上時,慢慢地就會有點厭了。

筆譯不需要開口,隻需要十指不停,當人不怎麽開口時,思維會變慢,我相信嘴的語言功能一定是有所退化了,與人溝通的能力也一定是變弱了。更何況技術翻譯不需要漂亮的詞藻,也不需要任何想像的空間,隻需要準確的專業詞匯,於是有時為了一個詞或一句話,不得不與技術人員反複溝通切磋,以便理解其確切的含義。口譯的時候,說錯了問題還不是太大,可以立刻糾正,但技術文獻翻錯了,已經落筆為字,就可能釀成事故,這會時時讓自己感到譯者的責任,不得不嚴謹再嚴謹。作者在編技術說明書時往往不一定考慮到譯者可能遇到的一些困惑,再加上日本人說話原來就有曖昧不清的習慣,所以遇到原稿的表達不夠清楚時,就會令人頭痛,好在自己翻的是自己公司的產品,還可以有直接問作者的機會。若是翻譯公司雇用的翻譯時,就無法聯係到原稿作者,對一些東西隻能猜了,這就是為什麽有時專業人員看翻譯過來的文獻時會摸不著頭腦。隔行如隔山,做一個好筆譯真不容易,其背後的努力,又有幾個人能夠理解與體會?

不管是口譯還是筆譯,都是一份不能表現自我的活兒,隻能為兩種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文化做一個傳遞,不然太表現自我,就會喧賓奪主,這是翻譯難以把握的地方,也是會令翻譯比較苦悶的地方,特別是在一個企業做翻譯做得久了,就會覺得枯燥乏味了。也許翻譯這活兒更適合自由職業者,做一段時間換一個項目,這樣可以不斷地有新的東西可碰,也會逼著你去了解新的東西,始終保持思維活躍,而不至於對在一個地方永作嫁衣而生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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