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遊詩
遊杭州西湖
談到中國文化總是讓人無從下筆。 你說它是儒釋道的總和，可在大庭廣眾（如政府機關和社區）卻難尋它們的蹤影；你說它是文學藝術的千年沉積，但社會的角角落落又看不到那優柔和典雅；你說它是勤勞尚德禮儀之邦的傳成，可人人都在瘋狂地忙碌著，處處充 滿著利益的角逐。不是嗎，當今的社會除了利和益，還有甚麽更能吸引我們，使我們如此忙碌呢？
有人說文化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文化。 對此本人是再同意不過了。最近這些年，幾乎每年都回去，上上下下都看看，也算多少了解大洋彼岸的情況。 本人曾三次登泰山和參觀曲阜。可我在孔子的故鄉沒有看到儒家的溫耳文雅和對詩書的崇尚之風。本人也曾有幸三次途經杭州出遊西湖，可我再沒有享受到‘暖風熏的遊人醉’的陶醉。除了人多，就是糟咋。一次甚至有人為小孩在遊船上撒尿罵駕。鄙人更到過毛劉的故鄉湖南。如今除了爭勇好鬥的風氣外，再也看不到那嶽麓書聲和英雄輩出的時代了。北京上海廣州更是讓人不敢恭維。與其說用高樓大廈汽車和繁華的商業街來形容當今的它們，不如說那千千萬萬個十字路口更能形容它們當今的風貌。這大大小小的十字路口，人來往去車水馬龍，其景象，再好不過地展現著當今國民的人文素質和國家風貌了。它們不就是中國當今社會的縮影嗎？
那還是 2005 年的初春時節，在闊別十多年後，第一次又踏上了那片令人眷戀的故土。想象中若有一片清靜的地方，我定會匍匐下去，親吻這片土地的。可從出機再到過海關，根本沒有時機讓你有這般浪漫了。取了行李箱，就被人流裹挾著走出大廳。急忽忽中看到師兄早已等在了接機處。 沒有寒暄太多，就上了車；沒有一小時就到了母校。
當晚就住在校賓館，那還是十年前我出國門時，最後一晚所住的地方。所不同的是，昨日的雍容已盡顯破落。使人不由的聯想，西人的房屋可以保存一百年還照常使用，可我們的賓館竟十幾年不裝修。這個把物質看得比生命還貴重的國家竟如此不知道如何保護房屋的價值。其實，這個小小的校賓館又算得了甚麽，那些數千年數百年的舊城牆和牌樓，不也早就被推倒了嗎。在很多人的眼裏，現代化已經不待見這些老古董了，古就是落後嗎。
第二天本人想自己溜達著找找那些個陳舊的記憶，就步行出了校門。剛到學院路十字路口，就看見十分壯觀的一目。這壯觀不是因為那與時俱進的商業廣告，巨大且四處樹立著，而是那些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大大小小的車混雜著通行，八個方向同時開放。紅綠燈基本就是個擺設，沒人在乎。我足足花了一些時間，才躊躇滿誌地隨人群穿過這個路口。後來談話間提到這些，師兄說這叫‘和諧社會’‘中國式過馬路’，而且最近這個叫法正式流行了起來（見下圖）。
這些年中國人還真創造了不少新名詞！‘中國式過馬路’方式的出行也許早就成了‘和諧社會’的一部分，這裏無人覺得它有甚麽詫異。 對外來客而言，每個穿行的人，或許就象爆米花機中的米花，爆炸時四處亂竄；也很象美國很多州抽彩的搖號球，在機器裏不停的翻轉著，弄不好你就到了一個出口，恰好是你，就出去了 。然而，對天天日日在這裏生活的人們來說，穿過這樣的路口，需要經驗和技術，需要機智靈活和耐性。大多時侯恐怕還得裝的勇敢點兒，霸道點兒，不然過不去，或者哪天哪時倒黴，被同人或開車司機罵。但你得罵回去啊， 不然太吃虧了， 太窩火了。
然而，這十字路口裏沒有虛假，沒有掩飾，人人還原了他們本來的真實麵目。在這裏，旁觀者看到的，就隻有正在匆忙穿行中的個人和眾人。不要說這些人都是農民工，即便他（她）是教師教授（儒），不也得這樣過嗎？ 即便是官員（士）或官太太，不也得這樣過嗎？ 即便是下山出來化緣的僧人（釋）， 也得這樣過去。 即便是道長，雲遊天下，到此路口也得過去啊。學生或家長帶學生，也都得這樣過去。總之人人都得過去。你不走，試試看，無人會給你讓路。這裏看不到女士先行或老弱先行的影兒，紳士風采更是小說裏對中世紀的描述。在這裏更看不到儒釋道的禮讓謙卑，與世無爭和順其自然的樂天心態。那些個古樸莊重的文字僅僅不過是掛在每個人自己空間裏牆壁上的裝飾，供人欣尚。它們與穿在每個人身上的時裝沒有多少差別，可以吸引人來誇獎自己，成為學問，知識，地位和財富的渲染，但卻和生活出行無關。
在這裏紅綠燈和站立的警務如同擺設，法律和製度停留在政府的文字裏，報紙上。但人人有自己的法，就是‘法不責眾’，“湊一撮就走”。其實，這種社會行為又何隻停留在十字路口，他們集體偷竊，集體貪汙，集體行賄，集體作案，集體誣陷，形成了極大的共貪意識，構架成了一個共貪社會。
文化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文化。從清晨朦朧的夜色，到夕陽微弱的陽光沉西，那大大小小 的十字路口終日熙熙攘攘。從遠處看去，就象螞蟻遊行。今天那片土地的人們，難道不像螞蟻嗎。忙著出出進進，忙著找錢，忙著房子，忙著孩子，等等等等，忙字當頭，忙字寫在每個人的臉上。螞蟻忙碌，或許是因為蟻王的命令或許習慣如此。而我們，生活在那片土地的人們又是為何變得如此忙碌呢？難道生活就是為了忙碌，忙碌就是生活？螞蟻很忙，但我們比螞蟻還忙，一致忙碌地忘記了自己，丟失了自我。不要再說我們有儒釋道的傳統，不要再說我們是勤勞尚德禮儀之邦的傳成，我們的文化其實就是比螞蟻還忙的忙碌文化，為利為益的錢文化。
博文鍾， 2013-3-16 於檀香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