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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瀟瀟雨。
雨夜,適合懷念。
其實,今晚懷念的,是另外一個人。
他喜歡聽張國榮,喜歡唱張國榮。
恰好,今天是這個日子。
恰好是張國榮。
那一年的四月二號,跟一個朋友,正在山裏挖野韭菜。
那時候,那裏的中國人少,店裏沒有韭菜賣。
山裏麵有一種野韭菜,比國內的粗大,味道倒是差不多。
最大的麻煩,就是要自己進山去采,還要在合適的時間去采,而且,保質期短,采多了吃不完,隻能做成韭菜醬,要不然沒幾天就爛了。
這也算麻煩?
真不知道咱們中國人為了一口吃的,天底下還有什麽困難是不能克服的?
當然,還有一個麻煩,有一種野菜,劇毒。長的跟野韭菜基本上一模一樣,隻是頂端一個是兩葉,一個是三葉,如果采錯了或者混進去了,會有生命危險。因為一開始隻是身體不舒服,大部分人不會懷疑到中毒,等意識到不對,可能就晚了。
報紙上說,每年都有人因為誤食而喪命。
呃,你以為這就能難住我們?
排除萬難,不怕犧牲,艱苦奮鬥,爭取最後勝利!
多麽簡單的事情——我們找了一個學植物的同學,一起去!
完美解決。
那天也是剛剛下過雨,雨後的森林裏,空氣清新的不得了,在那種環境裏,做什麽都是一種享受。
我們很快就采夠了,每人一大口袋。
正當我高高興興,為了今天的韭菜餃子流口水之時,朋友望著雨後美麗純淨的天空,輕輕的說:哥哥走了!
我詫異:什麽?
他重複了一遍:哥哥走了。
我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今天已經是二號了,不要開這種玩笑!
他看著我:我也希望是玩笑,但是,看起來不像假的,很多新聞都報道了。
滿心的喜悅,一掃而空。
我抬起頭,剛才美麗明亮的天空,仿佛忽然暗了下來,空氣也仿佛不那麽新鮮了,而有了窒息的感覺。
我邂逅第一盤張國榮的磁帶,是在高一。
有一次逛街,無意中看到了他的海報:黑白照,半個麵孔。
世界上居然有那麽美的男人?!
那張專輯的名字,好像就叫“側麵”。
裏麵的歌,最喜歡的是“烈火燈蛾”。
“天漸光,朦朧晨曦室內闖。”
“凝望你,在化妝,恢複冷漠舊模樣。”
“不易擋,是你情深的目光。”
一場少年春夢,至今未醒。
工作以後,很多年都不怎麽聽歌了。
應酬時,倒是經常唱歌。
但是,很少唱張國榮的歌。
因為不好唱,我也唱不好。
聽張國榮的歌,唱張國榮的歌,是因為他。
他最喜歡張國榮。
歸國以後,與他因緣際會變成了過從甚密。
他每天都會喝很多的酒,不醉不歸。
聽很多的歌,唱很多的歌,差不多一半兒都是張國榮。
於是我就跟著他,把張國榮的好歌都過了無數遍。
他會調出“春夏秋冬”,很得意的問我:看看這首歌裏的人是誰?
又會找出“怪我過分美麗”:猜猜哪一個是林誌玲?
我完全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選擇了與張國榮一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那時候的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以為佛法無邊,可以拯救他於水火。
人力有時而窮。
後來有一次去香港,我獨自一個人,去了文化東方。
站在街對麵,看著那裏,看著那個欄杆,看著那一小片空地。
人其實,隻能占那麽小小的一塊地方。
很平常的日子,不是今天。
還是有很多花放在那裏。
陽光燦爛,花很新鮮。
原來,有那麽多人,那麽多年了,還是在愛著他啊。
他應該可以欣慰吧。
那個四月二號,我看著天空,有些茫然,有些失神,腦海裏,卻冒出了一首詩。
雨後入深林,
天清草木新。
臨別無所予,
聊贈一片春。
願他在天國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