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別墅（3）水光裏的禪意，兼談中國建築

    本來這一篇，是打算什麽都不說，就是貼一些照片。

    照片很簡單，沒什麽變化，隻是當時喜歡了，就拍下來，隻供同好者觀之。

    

    結果有人大約是對我多次字裏行間對中國建築頗有微詞不滿了。

    我很理解他們的感受——因為當初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們畢竟是中國人，對中國的很多東西，都有割舍不掉的感情，即使年紀大了，閱曆多了，見多識廣了。

    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就像行了萬裏路，不管吃過再多的美食，都比不上小時候媽媽做的飯香。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現代中國人，多半對博大稍有了解，對精深則茫然無知。

    我自己的感覺是，了解的越多，越覺得精深。

    中國古人有一些很厲害。

    但是，那個局限於他們個人，個人修為厲害，境界超卓。

    但是，真的跟國家民族文化體係沒什麽關係。

    道德經很厲害。

    敢說自己懂道德經的，有十個人嗎？別的中國人承認嗎？

    這就是中國文化的一個大麻煩，大而無當，無法量化，還互相不服氣不承認，各自為戰，都自個兒搞一套。

    而數學物理化學，是可以寫成教材，全世界每個人都可以學會並且應用的。

    中國文化大部分東西，是沒辦法傳導和繼承的。

    吹牛可以，真幹不行。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的同時，也粗鄙落後。

    這是大部分人心裏清楚，嘴裏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如果他們真懂中國文化，真的深入研究，就會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和我擊掌共鳴，而不是來反駁我。

    好玩兒的是，這些年來，反駁我的，大部分人都是不懂中國文化的，屬於賠本賺吆喝那種

    懂的人，要不然付之一笑，要不然搖頭歎息。

 

    感情歸感情，理智歸理智，現實歸現實。

    資中筠先生曾經很客氣而委婉的表達過類似的意思。

    不能怪中國這個文化係統，也不能怪中國文化人。

    人類都是相似的。

    如果給中國人以自由，給文化人以空間和資源，他們未必創造不出燦爛與輝煌。

    可惜的是，中國出了個秦始皇。

    百代皆秦製。

    專製一出，萬事皆休。

 

    2000年來，中國的最大或者說唯一核心規則，就是爭權奪利。

    一家一姓帶著一幫親朋好友，裹挾一批牛馬，殺人無數，搶奪最大的權力，前期殺人為了搶，後期殺人為了保。

    裹挾了全部曆史和主流意識。

    與此無關的，都是配角和雜音。

    不信你回顧一下，那些我們引以為傲的中國文化，在真實曆史裏，是不是都是社會邊緣人或者事？

 

    當然，爭權奪利本來就是人類的核心訴求。

    但是，過猶不及。

    不能過。

    比如，西方人也爭權奪利，但是他們同時尊崇科學——這也是他們後來能帶領人類迅速發展的原因——其中對科學的探索要遠遠多於爭權奪利。

    於是，人類文明發展了。

    一個文化係統，如果把爭權奪利置於中心位置，作為重中之重，那麽結果不問可知。

    你在國內的時候，隔壁住了一個教授和一個處長，你和誰套近乎？

    牛頓多年前研究科學，為了什麽？

    愛因斯坦研究科學，為了什麽？

    那個歐洲的社會，對科學與科學家的尊重，是中國至今還沒有望其項背的。

    證據太多，不囉嗦。

 

    回到建築。

    不是中國出不了建築師，現在不就有很多麽？還有得到世界建築最高獎的，假以時日，他們也許一樣可以進入殿堂。

    當然目前看，還是單薄了些，還沒有設計出可以跟貝聿銘安藤忠雄那些可以流芳百世的作品。

    但是，中國幾千年曆史上，有一個建築師的名字留下來嗎？

    在中國曆史上，他們有另外一個集體的名字：工匠。

 

    文氣已衰，寫不出什麽了。

    就簡單說幾句吧。

    中國古建築，不是沒有美，但是太乏味，太簡單，太沒有技術含量。

    符合建造者的身份，工匠，匠氣，而不到藝術的層麵。

    比如長城，大是大的，雄偉是雄偉的，難的不是技術，而是人力物力，隻要肯花錢，全世界都能造，技術水平基本上等於沒有。換成金字塔，咱們就造不出來。

    比如亭台樓閣軒榭廊舫，美則美矣，技術含量一樣是極低的。換成科隆大教堂，咱們就造不出來。

    比如故宮大殿，就是大，技術含量是沒什麽的，就是最簡單的梁柱結構。換成萬神殿，咱們就造不出來。

    咱們那些建築，靠工匠就可以完成，不需要什麽複雜的計算。

    不需要數學物理化學等等科學，靠不識字的工匠，經驗的積累，差不多估摸一下，就可以完成了。

    再看看歐洲那些宮殿，教堂，中東的大清真寺，等等，沒有精細到科學的數學物理化學知識，沒有美學功夫，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其實，在文化上，全世界幾大體係裏，中國是落後的。

    中國有很多石窟，很多人去看了也覺得壯觀，哎呀好大啊。

    藝術呢，談不上。

    哪一尊可以跟大衛的雕像比藝術？

    更不用說“思想者”了。

    何況，那些佛像也是從西域傳過來的，跟健陀羅藝術學習的。

    其實，就算是單說大，5000年前的埃及金字塔也是中國古代建築無法逾越的高峰。

    中國總喜歡吹噓自己至高無上獨一無二，被洗腦的中國人很多都盲目自大自以為是，真以為自己的國家和文化那麽牛，其實比起其他文化體係，中國算是落後而普通而平平無奇的一員。

    也許等什麽時候中國把自己的位置擺正，回到平常心，做回一個普通國家，踏踏實實把每個公民的幸福當作頭等大事，而不是犧牲國民利益，爭強好勝，去跟別的國家好勇鬥狠，才是中國人的福祉吧。

    

    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