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跑了，車怎麽辦？

 

人類文明或者具體一點，社會財富，主要是誰創造的？是富人，還是窮人？是資本家還是勞苦大眾？殘酷的現實是，資本家為代表的社會精英是人類文明和財富的決定性締造者。

 

比如說在遠古時代，人類近乎於動物式地生存。沒有文明，雖然也許有些人之間有一些禮貌。沒有社會結構，沒有階級，沒有分工合作，什麽都沒有。除了有生來平等地被狼吃掉的人權。假定那時每個人的獨自生產能力為一。一百個人的生產收獲合起來是一百。假如這一百人裏麵突然出現了一個大聰明，或者發明了圍獵的組織方式，或者發明了在木棍上綁上尖銳的石頭。於是突然間一百人的生產能力提高到了二百。

 

於是該人類團夥進入了文明時代。同時也進入了階級鬥爭時代。問題就在於多出的這一百個收獲怎麽分。

 

如果都歸了大聰明，其它人肯定不高興。畢竟大家都出了力。沒有其它人的配合，組織圍獵的大聰明自己也做不到圍獵。會造石矛的大聰明自己拿根石矛也許也就自己多打一個收獲。追隨者不能從被追隨者手中獲得收益，也就不再追隨了。

 

如果都平分了，大聰明以後也就不聰明了。當然了也可以忽悠大聰明。比如什麽傳頌一下聖人英雄的稱號，什麽大善人慈悲心，天下為公，為生民立命什麽的雞血。總之物以稀為貴。越強調什麽就是越缺少什麽。

 

如果大聰明拿個祖傳秘方的專利，比如五十歸大家分，一人一個半。五十歸大聰明。就絕對收獲而言，每個人都比不合作多不少。但是比起大聰明的所得，差距又有點大。於是覺得被剝削的剩餘價值。不被剝削收獲一。被剝削收獲一個半。但是不被剝削落差是一比一。被剝削的落差是一比三十三。所以剝削與否不在於絕對失去了什麽，而在於相對失落了多少。

 

這一點在所謂大航海殖民地曆史的認知上也是如此。左派思維是西方的文明富裕是剝削全世界的結果。雖然全世界都在這種剝削下飛速進步了。否則全世界還會溫馨友愛，有文化特色地活在五百年前我大清的饑寒交迫之中，或者更糟糕的食人部落戰爭當中。

 

但是另一方麵，也必須承認，當大聰明有五十家產，而其它人隻有一個半家產的時候，大聰明的下一代哪怕不那麽聰明，也照樣可以作威作福幾代人。或者說在原始人時代，大家起點大體一致，是不是大聰明全看上天的安排。而越往後，是不是大聰明就成為上天賜福加祖上積德的雙重安排。而個體本身的選擇和努力最多起到百分之五的作用。也就是說概率上講，階層固化的程度相當高，起碼時間線可以跨越幾代人。

 

那麽極少數領跑者，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或者起碼隻需要和有限的強強聯合。比如說隻雇傭有限的其它人，或者並不給野生動物喂食。那麽很多人就搭不上車怎麽辦？很多人沒了工作，自己也開不了買賣，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甚至找不到別的工作。或者失去了福利，就如喪家的寵物，無法自我獨立生存。那麽這是誰的責任呢？是掉隊者自己的責任，還是領跑者的責任呢？

 

自古以來，左派的理論就是這是領跑者的責任。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但是說實在的，憑什麽？或者更有甚者，說領跑者之所以能夠領跑，是搶劫剝削落後者的結果。這個邏輯就好比說考滿分的是考抄襲不及格的才考滿分一樣可笑。但是可悲的是從基督教到儒教，從共產主義到白左，一致是這個套路，而且一致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歡迎。因為廣大人民群眾基本上不是領跑者。

 

人類幾千年來的階級鬥爭就是在這種矛盾中搖擺。一方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允許能人去折騰，去開拓，去創新，去組織，高風險高回報，就不可能有文明的進步。另一方麵，文明的進步又必然產生階級落差，產生羨慕嫉妒恨。

 

這是一種麻杆打狼兩頭怕的博弈。如果左派對右派逼迫過甚，文明的骨架就會崩潰，文明就會陷入黑暗停滯，所有人至少絕大多數人會相當貧困。反過來如果右派對左派不聞不問，同樣會帶來動蕩和混亂。但是如果右派對左派贖買過多不堪重負，就如把馬累死了，車也就別走了。然而如果左派不用善心，人性，英雄，偉大之類的要飯數來寶套住馬兒，並且以征稅，乃至吃大戶打土豪之類的鞭打手段驅趕馬兒，而是讓馬兒自由發揮，絕塵而去，車也同樣走不了。如果馬兒有力量掙脫韁繩，一蹄子踢翻馬車，比如趕走非法移民，消減政府浪費。又比如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減少雇傭，還能派機器警察鎮壓打砸搶，進而廢除全民民主，恢複貴族民主甚者封建製，也不是不可能。

 

馬跑了，車怎麽辦？選出次一級的馬，繼續低一點水平文明秩序的凡間生活？讓人工智能加持的超人們去奧林匹克火星上去過神仙日子？就如人過人的，狼過狼的。還是更慘，就如黑人區在民權運動以後，脫鉤黑人中上層，比民權運動以前每況愈下。又比如，有些小聰明打工仔，在電腦還可以車庫公司的時代，能夠拉住馬尾跟著狂奔。但是到了人工智能時代，一個算力中心要配一個發電廠的時代，可能就被甩下來了。跟得上的時候支持右派，跟不上的時候要不要變左派。美國第一就是隻保障有限的人能有機會跟上，算是左派還是右派？

 

階級的差距太大，和階級的差距太小，都是文明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