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早在一年前結束了他那有名無實的婚姻,之後赴美國向沈浪正式求婚。
沈浪當即欣然同意,於是在去年十月底回國,並就職於北京一家美國大公司,前途光明。在她的身上,你絲毫找不到鑽石人間的影子,她儀態大方,舉止得體,光潔美麗的臉上蕩漾著無盡的幸福。
小雲那天帶著她的男朋友也特意從天津趕來,那小夥子身材魁梧,相貌不俗,聽說是個IT精英,而此時的小雲也在天津開了個小小的美容院,兩人準備今年國慶節結婚。
青青也挺著肚子來了,她自豪地說:“五個月了,聽聽,都會踢人了。”
沈浪在婚禮上看到我時眼神裏就有片刻憂鬱,她說:“還,我走了兩年,兩年裏陰差陽錯,你跟葉子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現在大家都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我們都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另一半。如果葉子還能回來,如果她還能跟你聯係的話,跟她說,我們都想她,真的,真的想她……”
而我又如何不是呢?
對葉子的思念就像臉上的胡子,刮了一茬又長出來一茬。她給我的記憶是用火筷子燙傷的疤,不管如何去掩蓋,都清清楚楚地烙在我骨子裏某個地方。
葉子啊葉子,如果你肯原諒我,如果你還愛著我,如果你還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你還願意對我說一句:給我一支煙……
我也知道,我的忌妒和狹隘深深地傷害了她,要是在過去,就我這種無中生有、不分青紅皂白的愚蠢行經,肯定會被廣大勞動人民淋上瀝青、粘上雞毛、扔進木籠子遊街示眾。微觀的老百姓還得一邊罵著“混蛋“,一邊往我臉上扔臭雞蛋。
這都是我自作孽,活該!
有時候在電視裏看到齊玉瓊,就忍不住恨得牙根兒癢癢,我沒有一天不想找葉子,沒有一夜不想殺了小玉。
我又去了一趟青島,這已經是我第七次去葉子的家裏了,她母親看著我說:“孩子,真難為你了,可是玲瓏她也一直沒告訴家裏到底在哪兒呀!每次來電話都是三言兩語就掛了,報個平安而已,我跟玲瓏說過你找她的事兒了,她也沒言聲。唉,我這閨女啊,怎麽就這麽讓人操心啊……”
驅車回北京的路上,我一遍一遍聽著那首《你的眼神》,直聽得神誌模糊,差點兒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
我還不想死,至少在沒完成這兩件事之前。
三月份,我無意在網絡上看到一條很不起眼的消息,說是演員安鈺從十七樓墜下,不幸身亡,香消玉殞。
一開始我隻當是誰開的玩笑,怎麽我還沒動手呢她好端端的就死了?但消息越傳越神,說得就跟親眼見了似的,畢竟是人命關天,網站再離譜也不能把人往死裏咒吧?
可具體出了什麽事,怎麽查也沒查出來。
直到這事過去了一個多月,我才從各個渠道打聽並在腦海裏想象出小玉那天墜樓的全部經過。
小玉那天剛從外地拍戲回來,就打電話招來幾個平常在一塊HIHG毒品、瘋玩的狐朋狗友,說是好久沒爽過了,想在家裏組織個小PAPTY什麽的。
幾個人陸續在傍晚聚齊,在小玉的招呼下吸食了由她提供的K仔,他們像瘋子一樣在屋裏笑鬧。
窗外花燈初上,夜色即將彌漫開來。
小玉一個人走到窗邊,看著看著窗外,突然回頭對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模特說:“真爽,有種要飛的感覺,”然後她伸手捏了捏那個小模特的臉頰,輕輕一笑,喃喃自語道:“都飛了,都飛吧,多好啊……”說著就回身打開了窗戶。
那模特就衝小玉喊:“這麽冷的天,你開窗戶幹嘛?要凍死啦,親愛的關上吧。”
緊接著她就看著小玉極利落地登上了窗階,一縱身就消失了。
當時這個模特兒並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說了一句:“真飛了呀?哈哈。”她就拉了另一個人的手,說:“哎,你們看啊,安鈺她飛了,她飛下去了啊!”
小玉從十七樓墜樓的時候看了一眼逐漸黑下來的天,然後她撒開了手,有一顆紐扣從她手心裏掉了出來,最後掉進了離小玉很遠的草叢裏。
那顆紐扣是藍色的,跟我曾經有一件少了顆扣子的襯衣一模一樣的顏色。
我在那天夜裏驀然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冷汗,我坐起身子,隨手點燃了一支香煙。煙霧飄飄渺渺罩住我的臉,四年多來的塵緣舊事在煙霧裏清晰如昨,葉子、小玉、肖琳、憶婷、小雲、雪兒、青青,每一張臉都在腦海中定格成一張張照片,我可以撕了照片,卻撕不了往事。
“給我一支煙。”那是她衝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隻給了她一支煙,她卻帶給了我數年來的愛恨情殤、生死離別。
因果循環也好,是非報應也罷,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從那支煙開始,我明了了極深的愛和極痛的恨,也品味了人世間的百樣相思,千般滋味萬種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