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在一年前的一份叫“康護終身”的人壽保險,每年需要交納一萬四千多元,一共要交十年,到現在交了兩次共兩萬九千多塊錢。
除去各種扣掉的亂七八糟,我拿回到手的是兩萬元出頭。
我挺滿意,雖然他們也太黑了點……但這樣不僅可以風風光光地給葉子過個生日,就連過春節的費用啊零花啊也都足夠了。
春節以後說什麽也得去找個工作了。
我在西餐廳等她,身邊放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粉色玫瑰。
不是火紅的那種,太俗。
葉子穿著一件係腰帶的黑色長羊毛大衣出現在門口。看吧,即使冬天穿得再多,葉子的腰肢也還是那麽纖細,走起路來風擺楊柳般。
她今天跟往前不太一樣,可能是因為特意把平常散在肩上的長發盤起來了,露出她漂亮的脖頸和耳朵,最讓我滿意的是,她的耳垂上什麽也沒戴,幹淨的很。
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要是李商隱知道幾百年之後在浪漫的西餐廳裏,還有後輩在心底狂念他的詩句的話,那他老人家一定很高興。
葉子脫下了大衣。
OH,MY GOD!
她裏麵穿了一件露肩的淡紫色裙子,裙擺及膝,脖子上簡單地戴了一條紫水晶的項鏈,女人味兒發揮到極致。幾乎餐廳裏所有人的都注意到了葉子的美麗。
我有些飄飄然。
我把鮮花遞給葉子,葉子接花時故意帶有表演意味地使胳膊一沉:“嗬!太誇張了吧?這麽一大捧啊?”
我就笑了,然後把那個包裝精美的首飾盒遞給她。
她拿在手裏並不急於打開,而是昂起小臉皺著眉頭裝作很努力想的樣子,“讓我猜猜,這是什麽呀?嗯……是什麽呢?哦,我知道了,是那個什麽,叫什麽來著,哦……電熨頭!”
這個小丫頭,居然學我上次猜禮物時說話!
我們倆相視而笑。葉子打開了盒子。
“啊……”看到葉子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很喜歡那兩滴水,是發自真心的喜歡。
她先把耳環放在手背上端詳了半天,然後才戴在耳朵上。
“好看麽?”
“絕對一等一!”
“謝謝……親愛的!”葉子伸出食指向我勾了勾,我把頭湊了過去,她輕輕地在我臉上吻了一下。一萬塊錢算什麽?如此傾城一吻,何止百個一萬?
我向葉子舉起了杯:“葉子,祝你生日快樂!還有,我想……”
我話還說完,葉子手機響了,她看了看屏幕,眼裏就有了疑惑的神色,可能那個號碼不認識。
“喂?啊……天啊,是你?你死去哪裏了?我都快急死了……是啊你一點消息都沒有……哦,我知道,我聽說了……那你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我呸!你還記得啊?那要是我不過生日你是不是就永遠不打電話給我了啊……嗬嗬,謝謝謝謝……是什麽特殊的禮物嘛?……好好,等你啊,給電我……拜拜!”
我想我不用那麽愧疚了,因為聽得出來剛才一定是小玉。
果然,葉子放下電話說:“沒事了,親愛的,不用擔心了。小玉她回了東北,反正過兩天過春節了嘛,等過完節她才回來。她說給我準備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禮物,等過了節會補給我,她還記得我生日哦……哦,還有啊,我聽不出來她有怪你的意思。”
怪不怪我都沒什麽關係,隻要她老人家沒出什麽事就好了。
“你剛才想說什麽?沒說完的……”
“沒了,忘了。”其實我想說,春節能不能不回青島?跟我回家?
那天晚上的PARTY很熱鬧,除了隆重出席的小雲、雪兒、青青和憶婷,KTV裏滿是女孩子。本來葉子就很出名,又是很場麵兒的一個人,那些剛剛知道葉子過生日的女孩子就走馬燈似的來祝賀。
於是滿屋子活色生香,美不勝收。
我是唯一一個正式被邀請的男士。
雖然最後要買單,但我還是很榮興,要知道,如果葉子願意,肯定會有大把賤男人趕著買的。
絕對不能把這個機會留給敵人!
我這個唯一的男人在PARTY上成了眾多女孩子圍攻的對象,她們在我臉上身上捏啊,掐啊……還一個勁兒地往我懷裏拱,天啊,簡直就是性騷擾!
不過說真的,這種騷擾大概對男人而言都很受用吧?
我偷眼看葉子,葉子在旁邊笑,笑得花枝亂顫,笑歪在沙發上。
那天我隻是小酌了幾杯,好在事先有備,一到她們要灌我我就借口上廁所或跟別人跳舞。
倒是葉子喝了很多,酩酊大醉不說,還哭得一塌糊塗。
我把葉子抱回家,放她在床上時,葉子突然醉眼迷離地看著我的眼睛說:“為什麽?”
“啊?”
“為什麽?”
“啊??”
葉子就轉過頭去睡了。
我如墜五層雲霧裏,琢磨不過味兒來。
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什麽?是為什麽要認識我?是為什麽我要對她這麽好?是為什麽她要走一條別人看似不妥的路?是為什麽我會愛上她?是為什麽我們相識在那麽一個燈紅酒綠的地方?
還是為什麽她在最美麗的時候,卻不能好好地去愛?
第二天我從夢中醒來,伸手卻觸摸不到葉子柔軟的身體。
我一驚,馬上披件衣服下了床。
葉子站在客廳的窗戶前看著外麵,聽到我的聲音,沒有回頭,隻是伸出兩根手指,“給我一支煙。”她說。
我點燃了一支香煙遞給她。
“我要回家了,海濤,回家過春節。”
“什麽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你把花盆底下那把備用鑰匙拿走,我這個人丟三落四的,萬一丟了鑰匙就麻煩了。先放你那兒,等我回來再給我。”
“好,葉子,那麽我……給你拿點錢回家過節吧……”
“不用了,親愛的,你知道我們在一起跟錢沒有關係。我不想欠你的,也不想以後你想起我時覺得心裏不平衡。人跟人的關係有時候就象數學題,得畫等號才行。”
“葉子……”
“噓,親愛的,你看,”葉子指了指外麵:“下雪了。”
是啊,我這才注意到,外麵——
真的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