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公司也兩年多了吧?”
我點了點頭,沒吱聲。聽這開場白,我今天有點凶多吉少的意思。
“今天開會的事兒有點說不過去啊,你知道全世界德國人是最守時的,他們也不能容忍不遵守時間的員工,何況是在這麽重要的會議上。而且你居然忘了帶報告!讓我說你什麽好啊海濤?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有什麽事我肯定會替你擔待,可是今天……你這一段時間都有點有心沒肺、丟三落四的,因為你今天的表現我被扣了三個月的薪水,知道嗎你?”
我心裏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那怎麽補救呢?劉總?”
“沒什麽辦法,德國人……唉,懲罰分明的。我能盡力的地方已經盡力了,老板的意思是——這樣……你先回家,然後等公司另行通知。這事兒怪不得別人啊海濤……”
“得什麽時候有通知啊?”
“這個……公司的意思,總之我奉勸你一句,如果有更好的發展機會,你……”
不是吧?也太嚴重了吧?
我想說什麽,劉總攤了攤手。
我點點頭,轉身欲走,劉總在我身後補充了一句:“海濤啊,你把公司配給你的車先交回來吧。”
我把車鑰匙扔在桌上說:“後車燈碎了,我還沒修呢。”
“王八蛋!”這是我離開公司後說出口的第一句話。這三個字一出口,我忽然感到疑惑,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在罵什麽。是德國老板?是劉總?是劉總那個聰明的小舅子?是昨天那兩片感冒藥?是那隻屁都沒放的鬧鍾?是落在車上的電話?是忘在電腦桌上的報告?是昨天喝的那兩杯薄酒?是小玉無法讓人接受的言辭?還是……我這人不是宿命論者,我相信前因後果,如果不是這麽多檔子事兒趕到一塊兒,我想我也不會背到這份兒上!
我沒打車,我是從公司走回自己租住的房子的。
我需要想一想,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事,也改變了我二十五年來對生活的很多認知。
三天以後,公司通知我去結算工資,辦理交接手續。劉總還算說的過去,讓公司給我多結了半個月的薪水。
大把花錢的日子有可能暫時結束,我目前還不想再去找別的工作,什麽工作讓我一去就不用試用期,然後又高薪?有點累,我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緒。好在,還留了些家底兒。
在接下來的六天裏,我過得混混噩噩的,除了吃和睡,我每天晚上都和我那幫牌友玩牌——玩棱哈或者打麻將。我象一頭隻會賭博的豬。不過我好象從上小學以後就沒有睡過這麽多的覺了。隻是自從把車還回了公司,在倘大一個北京城,確實是有點不方便。特別是這兩年開慣了車,就象一下子瘸了一條腿似的,總有點別別扭扭的。
有時候玩完牌回到家裏,我會想起遠在天邊的葉子,想起那個讓我回味了無數遍的晚上,想起她美麗的臉,以及那抽煙時的樣子。
“給我一支煙”,那是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在這句話之前,我們還隻是擦肩而過的陌路。隻是,我失去了她。可我又何曾真正得到過她呢?
如果她在我身下呻吟時能暫時讓我滿足一種占有欲的話,那麽當她第二天早上那麽慵懶而又看似習慣地向我要錢時,我還算不算得到過她呢?
既然無從得到,也就無從失去。
這半個多月以來,我的生活和對生活的領悟都有太多的改變,麵對我的愛情和前途,我忽然覺得身心疲憊,舉步艱難。
我最後決定,忘了她。
就在做完這個決定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葉子的電話。
當時我在打麻將,剛剛和了一把清一色的門清龍,也算是三年不遇的牛X牌了,所以心情比較舒暢。
電話顯示是四個“0”,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喂,是我。”
“啊?”
“啊什麽啊?我是葉子。”
“你回來了?”
“沒有啊,所以才打電話給你,我明天下午六點二十的飛機,從香港飛,估計到了也得差不多九點半了,你能不能到機場接我一趟?”
“哦哦,沒問題,沒問題。”
“那就這麽說定了,你等我吧。拜拜。”
“拜拜。”
放下電話我笑了,我下家的哥們兒催我:“嘿,嘛呢?你丫偷著樂什麽呢?快點,上家打五條了!”
我是個標準的賤貨,隻因為她的一個電話,我在此之前所做的所有決定就頃刻間土崩瓦解,而且還會反道行之。我一邊在心裏罵自己,一邊向其中一個哥們兒借了車。借的時候我還問了一句:“你丫車幹不幹淨啊?什麽時候洗的車啊?”
結果被群起而攻之,借我車的哥們差點兒把麻將牌塞我嘴裏。
我總不能打出租車去接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