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係的小妞們（7）

媽媽咪呀，那個女人真的很會折騰。

從那天開始，每天晚上臨睡前，她都要做上六十個仰臥起坐，震得整張床鋪天搖地動像是遇到6.1級地震，形成感覺上的騷擾；然後是柔軟體操，她一邊聽著日文歌一邊擺動肢體，咿咿呀呀，變成聽覺上的騷擾；天氣不好的時候，她的內衣內褲一應晾在床邊的圍欄上，很前衛地擁有著花裏胡哨的蕾絲邊，把我的毛巾可憐巴巴地擠到一邊，這是視覺上的騷擾。

心理上的騷擾，那就更不用提。如果我不小心碰她的一點東西，哪怕是蜻蜓點水觸到短褲上一點點蕾絲邊，她都會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這是內衣啊，人家的內衣你怎麽隨便動”，然後長長一聲“啊-----？”十分刺耳，沒惹到她的時候，她不會垂青和我說話，臉上冷冰冰的，書櫃上，她那長長一排亦舒，別人都可以隨便看，就是我不行，這倒無所謂，我對那些玫瑰啊家明啊什麽的原本就不太感冒，但我不止一次看到她直接穿著運動衫褲就坐在我的床上，仿佛那就是她自己的地盤。

但從另一方麵來說，她對男生非常有一套。沒幾天，我們班的男生都已經開始談論日語係那個叫莫莉的女生，幾個星期內，她已經在不同院係認了兩個幹哥哥三個幹弟弟，女生宿舍樓的小廣播裏時常傳出“305莫莉有人找”，學生餐廳裏高峰時間，她基本不必自己辛辛苦苦排隊打飯，自會有認識的男生讓她插隊甚至專門替她排隊，有一回，食堂裏有難得的糖醋小排，她順便替洋洋和多多都買了，而我明明就站在旁邊，她卻置之不理，氣得我連話也說不出來。

洋洋寡言少語，喜歡獨來獨往，後來我們知道，第一天晚上她伏在床上哭，不是為了想家，是感歎自己的境遇。即使每天做操走步射擊跳馬累得七葷八素，到了晚上，一吃完飯，她就背上大大的書包裏麵裝上若幹本讓人望而生畏的英文原版書和期刊，手裏捧一個保溫杯，裏麵裝著咖啡（天曉得大熱天她怎麽喝得下咖啡），去燈火通明的圖書館用功。傳說她一個星期可以看完一本英文原版小說，我沒有考證過，不過，她的圖書卡的確是寫得密密麻麻。洋洋用實際行動在自己和周圍的人之間發出一個無聲的宣言：我並不屬於這裏，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我幾乎沒有費勁就對多多產生了好感。一天早上，在廁所裏的水龍頭邊，她伏在水槽上“哇”地一口吐出來濺得我漱口杯裏都是，吐完了，抬起頭來，伸出圓圓的小手抹抹眼睛裏的淚，捂著鼻子，勉強呼吸兩口，很歉意地說，“真對不起啊，我胃口淺，聞到不太舒服的味道就容易吐。”坦率說，我們女生宿舍廁所裏的氣味，用
“不太舒服”來形容，實在是抬愛了。幾天後，她送給我一個日本製作的漱口杯，細細的陶瓷杯緣上點綴著素雅的手繪鮮花圖案，比我的茶杯都氣派多了。

多多的老家離我們學校車程三個小時，那個地方富得流油，她的爸爸是當地一個大人物，雖然自己不是暴發戶，但權力本身就像台隨身的ATM，自己不去追求金錢，自會滾滾而來，擋也擋不住。多多家裏三口人，光保姆就有三個，一個管家務，一個管飲食，最高檔的那個是退休一級中學教師，專門管多多的教育，而她媽媽十指不沾陽春水，天天在高爾夫球場，遊泳池，高級餐廳和美容院之間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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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外語係的小妞們”作者溫莎林版權所有，感謝跟看。作者電子郵件[e-mail]

[二木]

感覺上還是“風裏聽歌”的故事好看，也更能體現您的功力。請把“風裏聽歌”寫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