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係的小妞們(6)
(2009-01-10 15:45:49)
下一個
“假如你想起我坐的火車,你會知道我已經離開,你能聽見我的口哨聲,因風一吹五百裏……”半支歌吹完,我終於鎖定外麵口哨聲的來源。
就在窗外不遠處,籃球場邊的大榆樹下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我,戴一頂深色的鴨舌帽。
他轉過頭,朝女生宿舍的一排窗口望了過來。那個男生穿圓領套頭T恤衫,米白色褲子,額頭上的鴨舌扣得低低的一直壓住眉毛,看不大清長相,桔黃的路燈光下,一雙明亮的眼光。
我下意識地立刻閉上嘴,拉起窗簾。
我想那個人應該沒有看見我,他慢慢地站起身,像有些困惑地轉過去,手插在褲袋裏,朝球場的出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最後吹了一句“你能聽見我的口哨聲,因風一吹五百裏”,猛然回過頭來,又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扔到半空再伸手接住,一邊扔一邊走,消失在球場的那一頭。
“你會吹口哨啊?”多多已經止住哭泣,好奇地問,聲音沙沙的。
我點點頭。
“好厲害啊,”她的聲調裏透著羨慕,“我就是怎麽也學不會,我媽也不許我學,說女孩子吹口哨像個小流氓。”
“很簡單,你隻要一邊吹一邊想那首歌,專心一致,使勁地想,慢慢地就會吹了,”我說,“你可以先挑首簡單一點的。”
多多居然真的吹起“倫敦鐵橋要倒下要倒下要倒下”,吹得拉腔跑調,終於自己“噗哧”一聲笑起來,“真好玩。”她說。雨過天晴,她的心情好了起來。
洋洋在床上翻個身,麵向裏床,沒有說話,但我仿佛看見她撇了撇薄薄的嘴唇。
在異地他鄉的第一夜,我沒有哭。我隻是很早醒來,看著周圍陌生的布景,窗簾外一輪初生的太陽,心像浮在水上的蓮花,懵懵懂懂,耳邊還隱約留著“離家五百裏”的旋律。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誰,他也不知道我是誰。幾個月後,我們才第一次相遇。
世上的事情很奇怪,有時候,萍水相逢的人,追究起來,其實早有很多次的錯身而過。“相見恨晚”,是一種甜蜜的恨,因為,到底還是相見了,喜悅蓋過悲傷,感激勝於惆悵。
軍訓的那一個月,莫莉幾乎把我逼到了咬牙切齒的邊緣 – 為了這張要命的床鋪。
第一周結束後,她找了一個機會,輕言款語地和我商量,提出換回床鋪,她睡上鋪,我睡下鋪。我問她“你沒有恐高症了嗎”,她說“我可以試試看”,我睡了兩天後明白了就裏,下鋪那張床板不太平,兩塊板有些活動,一翻身就容易夾住皮膚,不巧的話,很痛。等我費了兩個星期幾次跑宿舍管理科,還花了三十塊錢工料費,終於把床鋪修好,莫莉居然又提出要換回來,“不行,我天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自己從床上滾下來唉!”她輕言細語一臉媚笑地看著我。
我心想,活見鬼,你天天晚上睡覺呼嚕比誰都響,還做噩夢?你這一套,對男生有用,對我沒用。
這個時候,天公作美,下起雨來,屋頂開始隱隱漏水,莫莉在我嚴詞拒絕搬回上鋪後,惡狠狠地瞪我一眼,“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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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外語係的小妞們”作者溫莎林版權所有,感謝跟看。作者電子郵件wenshalin@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