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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州從來不下雨(146)

(2008-01-08 16:49:13) 下一個
南加州從來不下雨(146)

我在離那家咖啡店幾個街區外的一家屈臣氏裏打了上百個轉,把架子上每一種商品翻過來轉過去,轉過去,再翻過來,一位領口上係著蝴蝶結的售貨小姐好幾次走過來問是否需要什麽東西,我架不住她的目光,隨手拿下一盒保濕麵膜,回身轉到另一個角落。我想她也許把我當成了競爭對手的眼線。

店裏人來人往,林林總總的化妝品透出一種凡俗而親近的華麗。旁邊一個女孩問男朋友“幾點了”,拎著大包小袋的男孩子說“八點半”,我的心一緊,停住腳步,下意識地朝門口看了一眼,仿佛能望到幾個街區以外,隨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 是嶽洋和他的媽媽見麵,又不是我和他的媽媽見麵,這麽緊張做什麽。

我想像嶽洋麵對那個不曾料到的場麵會怎麽處理,卻怎麽也想不出來,因此有些沮喪。於樂瑤有段時間喜歡說“周凱這個人啊,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屎,幹的還是稀的,或者半幹稀。”聽得人直皺眉頭,她卻滿臉得意;那是在她和周凱很相愛的時候。此刻,我無端地羨慕起這種自豪的粗俗。

樂瑤已經很久很久沒那麽說了,或許,她已經不再那麽在意周凱拉什麽屎了吧。周凱一如既往地對她好,陪她去宜家搬回這個運回那個,一張矮凳都要許多錢,但樂瑤依舊不快樂,還是偷偷地和方建見麵,即使他同時有別的女人,即使他興致一到就來無影去無蹤。樂瑤說她喜歡刺激,方建的生活裏,多的就是刺激。

我舔舔嘴唇,站到拐角的窗前,拿出手機,撥電話給二姐,想問她薩托尼尼怎麽樣,二姐前幾天剛從那裏度假回來,她家的電話卻總也打不通。

九點半,我穿過兩個街區走到咖啡店時,裏麵開著很暖的空調,星星點點坐著客人,環顧四周,嶽洋和他的媽媽不見影蹤。我比劃著詢問調咖啡的店員,他告訴我,那兩個人半小時前就離開了。我遲疑一下問,“他們有沒有什麽…異常”,他晃晃頭上幾撮黃毛,有些茫然地搖頭“看上去挺好”。

我正要轉身離開,他叫住我,端過來一杯冰摩卡,杯緣站著一根細長的巧克力棒。店員告訴我,“剛才那位先生已經付過錢了,他說你喜歡摩卡。”

我有些驚訝地在吧台邊的凳子上坐下,默默地喝下那杯摩卡。濃鬱的咖啡經過冰鎮,帶出一份別致的苦香,巧克力棒撥得冰塊沙拉沙拉響。

我想起我們頭一次在這裏見麵,我點的就是這種冰摩卡。不過,那一杯後來被嶽洋的頭發喝光了。

我喝完咖啡,說聲“謝謝”,走出門,冷風從每個街角不遺餘力地卷來,無聲地宣告冬天將至。

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車子在燈影裏穿梭疾行,我突然有種感覺:也許,我做得不對。

星期天的夜晚十點,嶽洋住的那棟樓房裏燈火通明,隻有他的房間暗著,像燦爛的錦緞上一個黑漆漆的洞,今天,他又忘記開燈了。我摸著口袋裏的鑰匙圈,左起第三把是他家的鑰匙,但是猶豫半天,還是決定不上去。

十一點,十二點,臨晨一點。有人敲門,一個女人的聲音隔著門縫先飄進來,從貓眼裏看,是葉曼。

打開門,葉曼氣喘籲籲地說,“總算到了!”嶽洋一手搭著她的肩膀,滿身酒氣,“這男人怎麽才那點酒量?”她像是很不滿,“連猜拳都還沒開始噢!”葉曼穿了一件很金屬感的衣服,腳上亮晶晶的同色金漆皮鞋,金色眼影,眼睛上厚厚地堆著睫毛膏,嘴唇塗得發黑,脖子上卻掛著一塊足有電影裏賈寶玉的“勞什子”那麽大的玉鎖片,神色有些不耐煩。

“他不會喝酒。”我回答。

我們一邊一個扶嶽洋到沙發上躺下,葉曼說,“跟我下去拿東西。”

“什麽東西?”

“你跟我下去就知道了,”葉曼的手機響個不停,她拿起來笑著“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出租車的後座上高高地聳起幾座山,居然都是蛋糕,五花八門的盒子,一個疊著一個,花枝招展。

“這些…裏麵全都有蛋糕嗎?”我很吃驚。

“當然,”葉曼瞟我一眼, “他說那是他二十年的生日蛋糕,”她端過來一個水果蛋糕,“接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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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有人物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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