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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州從來不下雨(124)

(2007-10-20 11:59:31) 下一個
(124)

老爸的清水泥紫砂杯掉在地上雖然沒碎,柄落了下來,黑乎乎的烏龍茶連湯帶水流了一大灘,朱阿姨一聲不響地把杯子拿進廚房,洗幹淨,放在流理台上,再用拖把將地上的茶水吸幹淨,小心翼翼地看看老爸,再看看我們,輕聲說一句“我先走了”,眼神裏像是在責怪我們不懂事,我低下頭。雖然老爸為她把工錢加到一小時二十,她到底還是又找了一戶人家幫工,每天奔波,不過,現在,我想,她大概有些慶幸 – 自己的兒孫雖然逼她發揮餘熱,起碼不像我們這樣內訌,把老頭兒氣得發飆,害得她費心去買來的新型刮胡刀片﹑給老爸的生日禮物也白搭了。

屋子裏的空氣凝重起來,隻有大姐的抽泣聲斷斷續續,拉成一道長長的絲。

“你不用擔心,”過半晌,老爸開口,“子捷他媽現在情緒不好,將來…等生了下來,長到半歲一歲,給她一抱,喜歡都來不及呢,管什麽男的女的。”

大姐的抽泣突然再度山洪暴發,鋪天蓋地而來。天不遂人願,施特勞斯鋼琴上的送子觀音工作失職,超聲波顯示,大姐肚子裏的BB,少長了一個柄。童子捷的媽當然很不高興,加上童子蓉的事一攪,親家公咬定要離婚,兒子必須歸男方,那個胖老太婆噴起糞來,“我上輩子作了什麽孽,該生兒子的不給我生,不該生兒子的倒生了!”

“你放心,生了兒子,就是聽著好,時間長了,長輩心疼的,都是女孩,”老爸的火已經熄了,打起精神做出一副開明爸爸的樣子,“你和子捷的孩子,一定長得漂亮,怕什麽呢。你們幾個小時候,個個都比大安招人喜歡…要說最可愛,還得算小天…”他歎口氣,“小天的頭發有些自然卷,黃黃的,洋娃娃一樣,又不怕生,抱到外麵,見男的就叫叔叔,見女的就叫阿姨,不管認不認識,人家給她東西吃就笑,走一圈下來,嘴裏﹑手裏﹑口袋裏塞得滿滿的,她呢,倒已經趴在我肩膀上睡著了。”老爸說著說著,微笑起來,可惜二姐此刻大約在高架上一邊猛抽Mild Seven一邊把巴赫的音量調到最大,一邊對著空氣罵上八輩祖宗。和在學校裏一樣,高副教授不是不會拍馬屁,隻是他的馬屁通常慢半拍,人走了,才把熱茶端上來---- 自己喝吧。

鑒於童家的情況,老爸建議大姐回家做月子,臨別還文縐縐地加上一句,“跟子捷說,事業做不完的,家庭,隻有一個。”

我和大姐一同打車回家,路上默默無語,過一會,她突然說,“小安,你信不信,前兩天我突然想去把孩子打掉?”

我嚇了一跳,“為什麽?”

“不為什麽,”她轉過頭去看看窗外,沉吟一下,“也許,就像看看那樣他會有什麽反應吧,”她回頭看看我的臉色,輕輕笑了笑,“緊張什麽,我不會那麽幹的。”

“你可千萬別那麽幹,”我脫口而出,“大姐夫親口告訴過我,說你是他的夢想噢。”

“他這麽說過嗎?”大姐問。

我點點頭。

“他為什麽這麽對你說?”

我有些結巴起來,“有一次吃飯的時候,碰到姐夫,他…請我吃飯。”我想起童子捷請我那頓牛排餐的原因,和我承諾的“假如大姐發現,不是我說的”,不由心虛起來。

“然後他對你說我是他的夢想?”

我硬著頭皮點頭。

大姐冷冷地說,“這男人嘴真甜,對誰都有一套,除了我。”

“你們怎麽了?”

“過去一個星期裏,他對我說過的話,還不及今天一天裏,你對我說過的話多,”她的聲音變輕,“我懷疑……算了。”她抬起頭來,突然眉毛皺起,向額心湧去,臉上聚成一種有些戲劇化的表情,過了一回,囈語般地說,“她…她踢我了唉。”說這話時,她臉上有種百感交集的神情。

“你姐姐快生了吧?”那天晚上,曾疏磊突然打電話約我出去,在一家僻靜的餐館裏,他的麵前卻放了一瓶白蘭地,他臉色微紅,帶點醉意。

“預產期兩月份,”我突然想起什麽,“忘記問哪天了,不是雙魚座就是水瓶座,我希望是雙魚座。”

我要了一杯果汁,問他約我出來幹什麽。

他說,“明天又要去深圳,下星期見一個很重要的客戶,想跟你說說話。”

[待續]

我的博客:溫莎林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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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有人物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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