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雷雨 - 第一章 墨琳

絢麗的陽光灑滿中正機場陰鬱的草坪上，湛藍的天空 裏一群群麻雀組成的戰陣隨著五月的熏風飄來蕩去， 嘰嘰喳喳。嶄新的柏油路被曬得軟綿綿的好舒服. 滿街的車輛人群穿梭來往，機場閃亮的落地窗上輝映著路邊一排排白楊樹那濃濃的綠， 和晴空上淡淡的藍。 阿輝一下車就陶醉地作個深呼吸，如花的季節，如夢的熏風，嶄新整潔的機場，漂亮的豪華汽車，還有今天的差事， 讓人有種不能致信的完美感, 世界怎麼會突然這樣整齊,這樣賞心悅目得沒有瑕疵?  阿輝抻伸懶腰,  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混的不錯, 他轉身為坐在後座的人打開車門.

　　　    阿輝是蒂羅莎集團董事長的私人秘書之一，三十出頭，在這家公司已經兩年。蒂羅莎集團是七年前來台灣發展的醫藥用品開發商，代表幾家很大的美國藥品公司推銷先進醫學儀器和藥品，準備打開台灣，香港和中國的龐大市場。董事長查理。蒂羅莎是百分百的美國金發白人，聽說是白手起家的， 大學時候和阿輝一樣窮。董事長夫人-吉歐也是董事長生意搭檔，台灣出生的美籍華人。她典雅高貴而且金融經驗純熟，在社交場上是董事長的金字王牌。　

　　　　今天是蒂羅莎府上的大日子。全體出動來接董事長和夫人唯一的女兒- 蒂絡紗-墨琳。董事長和夫人常年在外做生意，女兒一直是和祖母住在美國梅州，一個常常冰天雪地的地方。不久前魔琳的祖母去世了，她就搬來和父母定居。這是她第一次來台灣.

　　　　董事長和夫人坐在空調的候機室裏低聲交談，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心事。 身邊的秘書和保安很知趣地站遠了幾步, 讓他們有足夠的隱私。飛機遲遲地降落，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的等待。一等艙出口步出兩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女，看見董事長和夫人，他們謙遜的微笑，職業性的側開身子，閃露出身後一個亭亭玉立的金發少女。少女好像才十六七歲，高高的鼻梁，長長的睫毛，雪白細嫩的皮膚，還有和董事長一樣的煙潤迷人的綠色眼睛和金色劉海， 隻有那尖尖的下巴， 翹翹的小嘴和漫帶古典東方式憂鬱的眼神讓她 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兒。時間好像在她抬起眼簾那一刹那間凝固，所有的人都被她眼中那份柔韌的憂鬱震撼，啞然若失。。。她就是久等的摩琳小姐，蒂羅紗企業的掌上明珠。她走在保安身後，被私人醫生簇擁著，卻默默的低著頭， 沒有半分豪門千金的頤指氣使和得意洋洋。

               阿輝的呼吸開始凝滯， 很多種美麗讓人驚豔，但隻有摩琳的美麗讓人歎息，那是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絕美和脆弱，讓人無限憐惜。摩琳的清麗姚綽和夫人很像，但她明顯的脆弱並有病態的蒼白，和夫人的飛揚自信，精明銳利有著鮮明的對比。

　　　　  夫人幾乎是跳起來迎上去，“親愛的，你終於到了“　她用英文說，把女兒深深抱在懷裏。

　　　　“媽咪。。。 “摩琳有點想哭，但嚴謹的家教製止了她在公共場合就要掉下的眼淚 “我好想你“

　　　　董事長走上來，從妻子懷裏接過女兒“我心愛的寶貝”他吻在摩琳的臉頰上，沒有了平時的嚴肅， 隻有父愛那份款款的溫柔。

　　　   “爹地”　摩琳無限依戀，父親的懷抱是天下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像夢一樣，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摩琳說，三個人都有一段保護得很好的心酸。摩琳剛剛經曆了一場創傷，現在她又回到親人身邊。她上飛機前才完成一個心理醫院的療程，小小年紀居然患了抑鬱症。事情源於一個它最喜歡的愛好-看電影。 祖父帶摩琳去看她一支吵著要看得電影-摩戒。回家的路上因為天黑，撞到了過路的馴鹿。祖父當場去世，摩琳奇跡般的沒有擦傷皮肉，卻撞傷了肺，導致肺出血經過好幾個月的治療。 等她康複後還是落下病根，得了肺炎常常會咳血，因為肺血管恢複後依然脆弱。祖母因祖父的去世打擊很大，不久相繼去世。摩琳認為是自己害死祖父母的，因而得了抑鬱症，必須入院治療。 現在醫生允許她出院，認為和父母一起會更好的幫助她恢複。這段時間讓董事長和夫人傷透了腦筋，對摩琳有無限的歉疚和自責。

　　　　　蒂羅莎家的大宅在陽明山上，是棟兩層的豪華洋房外加花園，經過一段長長的林陰, 才看見路儘頭一棟豪華的大宅.   房子的設計是西班牙複古式，主色淺黃加潔白的鑲邊，所有窗戶都是拱形，外加黑色葡萄葉型的鐵欄， 一大排一人多高的堅實鐵欄圍嚷著整個房子和園子，與窗口上的鐵欄交相輝映 。花園除了有專業設計的成排的花樹，成片的花圃，日本園林縮景，還有一個精巧的玻璃溫室，供存養夫人最愛的各種盆景和熱帶植物。 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滿園的姹紫嫣紅，鶯聲鳥語，燦爛非凡，好像是專門為歡迎大小姐的到來。   摩琳拉著父親的手，很驚異的看著自己的新家，“太漂亮了”她感歎“我以為這裏的房子都是中國式的”.   雖然梅洲祖父母的房子也很漂亮，但舒適散漫的田園風光和這裏是不一樣的。 這棟豪宅肅穆豪華，一切都是精心設計安排過得，一絲不苟，井井有條。

                     董事長查裏為摩琳介紹等在大廳裏的員工，一個個恭敬的上來向大小姐問好。這房子裏還住著董事長的機要秘書黃穎麗，保安顧問凱文，其他的還有四五個司機和保鏢，外加三個女管家廚師。。。

　　　查裏揮揮手讓大家先回去做事，摩琳才下飛機需要休息。他有點激動地拉著女兒的肩膀，溫柔誠懇的保證“你原諒爸爸這些年在外麵忙好嗎？以後我們永遠不分開了，我要讓你過得最好。 “

　　　夫人親切地上來安慰“喂，我也有努力哦！“ 她笑

           “好吧。。。”摩琳有點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靦腆的回複。　董事長開朗的笑了，挽著她的腰帶她上樓看事先安排好的房間。

　　　摩琳的房間在二樓東側，樓梯對麵。和主臥室連著一道長長的走廊。摩琳的房間裝置得很華麗，是夫人親手調配。 分小書房，臥室和龐大的衣櫥和洗手間。小書房 和臥室隔著一對日式紗門。 小書房裏配備了年輕人羨慕的高級音響，電腦和遊戲機。衣櫥很大可以做更衣室，洗手間裏還有特意為摩琳從美國帶回來的寵物-阿貓坦克準備的全套貓沙，貓糧，貓餐台，和白絲絨的小房子給坦克晚上睡。 吉歐給女兒定作了很多衣服，她要好好補償女兒所有的哀痛和多年的孤獨。

　　　“來，看爸爸還給你買了什麽“董事長拉著摩琳來到他的辦公室戈壁的偏廳，一架嶄新的紅色的雅馬哈鋼琴坐落在高大的鞏型落地窗前麵， 摩琳說過她喜歡紅色，董事長就特意請人將黑色的鋼琴重新上色，打蠟，亮的像新買的汽車。

　　　摩琳震驚，父親母親一向很忙，什麽時候為她話過這麽多的心思，她讓他們如此歉疚嗎? “是我不好啊，整天生病讓爸爸媽媽覺得不安“  摩琳驚喜之餘反而心酸。默默地說不出話來。

           夫人拉她做到琴座上打開鍵盤蓋。一道金色的英語映入眼簾“給我最心愛的女孩，未來的音樂家－摩琳，　祝妳十七歲生日快樂。愛你的爸爸－查理“， 前天是摩琳生日，她在飛機上度過，現在的禮物算是補償。摩琳十六歲就得過美國少年音樂大賽演奏組季軍，和創作組冠軍， 是大家公認的音樂天才。

　　　摩琳感動得靠在媽媽懷裏哭泣，她最渴望的夢想在一瞬間成真。她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了，而他們真的愛她，沒有討厭她， 沒有怨她害死了祖父祖母。

　　　這個夜晚過得很溫馨，摩琳靠在父親懷裏，小女孩一樣喃喃地訴說著心事， 他們一家坐在爐火旁聊了大半夜，聊爺爺奶奶，聊摩琳的病，聊查裏的醫藥生意，還聊到摩琳今後的學業取向。 摩琳一直在上特種家教，沒上過正式的小學，中學。她自幼多病，父母常年在外工作，豐厚的財富讓他們常常擔憂女兒的安全，於是選擇了特別家教。在美國特別家教是社會一景，一般人的孩子上公立，有錢人的孩子上私利，更有錢的上特別家教。特別家教也歸州教育部管轄，需要通過定期的考試，學特定的教材，還必須參加周圍學校的體育課和課外活動， 除此之外就是一個老師，一個學生的教學方式。因為可以因材施教，所有特別家教的學生都比外麵學校的學生學得好考得好，學得多學得快。而且絕不會被一般的學校惡風感染，如吸毒，打架，亂性。摩琳16歲就考過了中學畢業證書，可以上任何一間大學， 如果不是這場意外，她已經是個大學生了。少年的孤獨使摩琳內向膽小，依賴性強，感情脆弱。父母的金錢和家庭的和睦使她變成溫室的花朵，對人生的坎坷失落無法正確理解。 她還有點自卑，一直以為自己很累贅，所以父母不把她帶在身邊。這些所有的經曆演變成摩琳特有的氣質。她是和成年人一起長大的，不知道怎麽交同齡的朋友，她異常乖巧謹慎，希望得到父母的認同和關愛。她雖然美麗絕倫，才藝出眾，卻極缺乏自信。她也比一般這個年齡的女孩天真善良，因為她一直被寵愛維護。

               查理安排摩琳先上半年的中文家教，以便在台北上大學。 她的漢語剛剛夠日常對話，讀和寫都有限，根本看不懂大學課本。在查理眼裏摩琳的學業其實並不重要，她永遠不需要靠文憑謀生， 她不需要有一般人的煩惱。 他隻希望她快樂健康，哪怕是那種被嬌慣壞了的揮霍和任性，隻要她快樂。

               蒂羅沙府上曆來是肅穆有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地位，不能亂走亂說。比如阿輝隻在大門和車庫工作，管司機和一些日常雜事。凱文算是家庭的大管家，住在一樓的客臥，管保膘和女傭們的進退和日常取向，除了董事長的辦公室和二樓的所有臥房，他幾乎哪裏都可以去。黃秘書，也就是摩琳叫的黃阿姨住在二樓主臥室隔壁的客房，可以到董事長的辦公室， 她是董事長和夫人共用的機要秘書兼行政助理，這個宅子的半個主人。董事長查理和夫人吉歐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感染著所有人，他們是絕佳的伴侶也是很好的生意搭檔。除了他們， 平時還有一些保鏢和傭人住在房子裏。在摩琳來到前，這個宅子好像精確的發動機，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責任作者自己的事，精煉有序。

               摩琳的到來像一塊石子擊入平靜的湖水，讓這個商業化的家庭頓時泛起一係列的波動。 她喜歡睡懶覺，可是家裏每餐都有專門廚師定做，她晚來隻好每頓飯開兩頓，因為董事長不願摩琳用放冷的飯菜； 她喜歡零食，沒有明確的時間觀念，深更半夜起來吃巧克力，午夜三點刷牙，泡溫泉，和貓咪玩遊戲，吵醒所有人； 她內向的整天守在宅子裏不出門，除了練琴，上家教，看書，上網，看電視， 玩遊藝機， 沒有任何其他嗜好。 家裏的傭人和保安立刻因她在場而忙碌起來；摩琳也沒有明確的職業觀念，約好的事情隨時可以改變，想起來就打電話給辦公室的爸爸媽媽，打擾大家正常工作； 她很嬌氣，不喜歡吃藥看醫生，磨磨蹭蹭， 可憐兮兮把專門照顧她的管家，保姆忙得團團轉；摩琳膽子很小，看見恐怖電影或打雷下雨就害怕的要和媽媽同房睡，她來坦克也就跟著來，折騰得董事長和夫人第二天沒法準時起床上班；特別保健醫生和教練定期按夫人的指示來訪，監督她鍛煉身體，指壓活血，護膚養顏。。。 原本上班時間很寂靜的大宅立刻變得嘈雜繁鬧； 董事長心血來潮叫一大群裁縫，珠寶商，化妝師來家裏為摩琳做衣服，打扮，幫她挑選禮物。  摩琳的寵物阿貓坦克，被喂的肥肥壯壯到處亂跑，不管白天黑夜，牽動屋裏的警報係統，抓爛名貴的家具古董窗簾， 在花園裏捉了老鼠帶回來顯示，有時候在房裏快跑還會絆你一跤。這一切都被董事長和夫人愉快的遷就，他們寵愛摩琳的程度幾乎是不分是非， 打破所有平時的工作習慣。摩琳給他們的生活帶來無限的色彩和熱鬧， 況且誰會不喜歡聽話美麗天真溫柔的女兒呢。吉歐有時間就請摩琳一起收拾花園裏的花草，盆景。學些品嚐茶道花道讓她培養音樂以外的興趣。董事長親力親為陪摩琳玩遊藝機， 讓公司高級經理們在會議室等半個多小時；他讓摩琳教他彈鋼琴；帶她打網球；出席俱樂部的聚會；教她跳舞；開車； 帶她出海兜風；釣魚； 他把寵愛女兒當作一種愛好，樂此不疲；摩琳盡量和父母相處，補償他們失去的時間，家庭的相處使她找回一些安全感。查理和吉歐因為摩琳的到來也開始變得更親切，更美滿。這也是他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