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雷雨 - 第二十三章 家庭

              摩琳寫電郵去找李老師，她又回到了那個圈子。她在家裏的手提電腦上寫一些樂譜和基本劇本，然後電郵給李老師參詳，修改。摩琳開始在項奇的樂器鋪子上班，她請專業設計師設計了牆架，將這些古箏，琵笆掛起來，鋪子裏的空間立刻開朗了，她鋪開了一張茶桌，收拾了幾幅茶具，搬來一部舊鋼琴，她每天在鋪子裏寫樂譜，試琴音，看書，查資料，打電腦。她在電腦上認識了幾個李老師介紹的搞文學的年輕人，幫她看劇本和歌詞。摩琳的漢語還是需要磨練。大家約好了兩個星期在見一麵，隻有摩林不常出席．　她不喜歡見任何人，　甚至害怕和人交談，　她需要距離和距離帶來的安全感。　電腦上的摩琳很認真，李老師對摩琳的指點和要求也相應的提高，她付出了她全部的精力。項奇這家鋪子很快生意興隆起來，本來開鋪子是為項奇和一般公子哥朋友處理用膩的樂器而開的， 現在居然變成收入可觀的真正生意了。鋪子的檔次和氣氛變了，可以坐下來喝杯清茶，邊喝邊聊邊聽。人們總是看見一個美貌的混血少女穿著清雅的便裝，在用心的彈奏嚐試著不同的樂器，她想想，彈彈，寫寫。她的音樂時而悲戚，時而輕快，時而沸騰，總是那樣讓人留連忘返，她的態度時而專注，時而憂鬱。總是讓人迷惘。　她很神秘，她很雅致，她從來不笑。

               礙於工作和家庭的壓力，項奇很少來接摩琳，但對她很關心。她什麽時候在哪裏,做什麽,見什麽人，身體如何,平時吃什麽藥,他了如指掌。摩琳的護照和其他重要文件被他鎖在保險櫃裏，摩琳拿不出來,也就不會離開。 項奇每月都看摩琳的手機紀錄，信用卡支出和停車交費卡，確定沒有不當的人或不當的事情纏著老婆。 這些操控工作摩琳全然不知，誰叫她嫁的是專門監督檢查的督察呢。項奇默默為摩琳解決了很多的隱患，但表麵上從不動聲色。比如有記者發現摩琳，要采訪她，項奇就來個先發製人，告誡報紙的編輯案子還沒結束，他們在妨礙司法過程，不想被稅務局和新聞局查抄就老實點， 記者最後隻有放棄； 如果有男孩子仰慕摩琳，項奇就派全身製服的阿華去嚇唬嚇唬他，敢打我們同事女朋友的主意，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要不要多給你開張停車罰單啊？如果有長舌的鄰居來刺探這位住在樓裏的混血女孩的來曆，項奇就說她是交換學生，不會說中文。。。反正項奇的點子層出不窮，監控摩琳並不困難，何況摩琳心灰意冷，除了歌劇對一切心如死灰。  經曆了這麽多事,誰也不能斷言他們的感情還會到什麽程度， 用不用手段,對結果都沒有決定性的影響，項奇隻能盡一個丈夫的責任，保護她,陪伴她，耐心的等她回心轉意。 摩琳的冷漠也有讓項奇傷痛失落， 賭氣不平的時候，畢竟他才二十二歲，畢竟他堅信自己的職責，在查理的案子上沒有任何愧疚，畢竟他深愛這個女孩。他們在婚姻的世界裏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對方。

               摩琳和項奇的婚戒都用項鏈穿著，掛在衣服裏麵，因為項奇的家人還不知道他已經結婚。項奇對此很抱歉，說等案子結束，慢慢和家裏說。摩琳卻毫不在乎，於是項奇也就賭氣不在乎。

               星期五下午，摩琳在樂器店裏當班。

               “夫人，請進“　站台的小妹秀璦站起來打招呼，是項奇的母親項夫人來了

               摩琳聽到，上來打招呼“伯母，請進“

               項夫人帶來了兩個一起打牌的太太和一個女孩，女孩叫曹雅桐，兩位太太一個姓曹，一個姓衛。摩琳分別打過招呼，請他們坐下，倒上茶來。

               “這是小奇的鋪子啊，真的不錯，這孩子做什麽都有模有樣的“曹太太稱讚

               “過獎了，請喝茶“　項夫人像主人一樣招待大家

               　衛太太很自然的注意到摩琳，她的混血樣貌和氣質在任何地方都會脫穎而出“這兩個是幫小奇做事的嗎？真是不同凡響“　

               　“是，這個叫秀璦，開店的時候就在這裏做了，很乖很好。這個叫摩琳，是小奇玩音樂的朋友“　項夫人故意這樣說，雖然她已經從薔嫂那裏知道摩琳是和項奇同居的女朋友， 他沒有告訴丈夫和作警察局長的弟弟，是怕影響項奇的事業。

               摩琳依然客氣的陪著打招呼，毫不介意

               “小奇什麽時候回來？“　項夫人故意問秀璦，

               秀璦看了一眼摩琳“大概七點半到吧，他平時五點下班都有事“她很小心的回答，生怕被牽扯進去

               項夫人吩咐＂你打電話叫他今天早點回來，我有位稀客要見他＂他慈祥的拍著雅桐的手，雅桐認識項奇，算是世交的千斤。　

               秀璦趕忙打電話。　一群女人坐在茶座上聊天，根本沒理秀璦和摩琳，真的當他們是這裏的服務生。項太太是故意的，其他人也就附和，誰都看得出來摩琳和項奇的關係一定沒那麽簡單。摩琳這樣的女孩不會是滿街可以找到的，項奇這樣的男孩不會是毫無反應的瞎子。摩琳還是從容的打著電腦，收拾樂器，給他們添茶。　絲毫沒有對項夫人的冷淡硎靜宦??淙凰?撬?鈉牌擰?/span>

                五點半，一輛黑色跑車嚓一聲停在門口，恰到好處的停在街邊級其狹窄的車位裏。項奇來了，吹著輕快的口哨，搖著手裏的車鑰匙，一身瀟灑不羈， 風流得意，讓你永遠猜不到他真正在想什麽， 看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曹伯母，衛伯母，等了很久嗎？“他快樂的打招呼，彎下腰親了兩位老太太臉頰一口，她們是看著他長大，跟別人不同。

               　衛太太五十幾歲也會臉紅，笑罵著拍打項奇的肩頭“你這小混蛋還這麽調皮，長大也沒個正經“

               “衛伯母還這麽年輕，我怎麽會長大了呢？” 項奇貧嘴， 嘴角又是那個半帶輕薄半帶得意的微笑。隻要項奇想，除了現在的摩琳，他可以讓任何女人開心，無論年齡地位。他在父母麵前一直是個好兒子，如果他們知道他一半的作為，一定嚇得目瞪口呆。他有很多個世界，很多不同的圈子，他在不同的圈子裏展示不同的麵貌，深藏不漏,沒有半絲虛偽做作， 因為他是個很複雜的人。

               “你看看這是誰？”項夫人介紹

               “曹雅桐？你不是出國了嗎？“項奇和她握手，按西方禮節側吻在女孩鬢上，雅桐端莊秀氣，比項奇大一歲。

               “我剛回來，你的店麵很雅致，恭喜“女孩大方的說

               “謝謝“項奇熱情回應，他已經知道母親為什麽帶她來了，母親一定已經知道摩琳和他的關係，否則不會選擇在店裏當著摩琳的麵給他介紹女孩“阿摩，過來“他叫， 一不做二不休

                摩琳走上來

               “你們認識了嗎？這是我小時候的偶像，雅桐姐。“他伸手褡著摩琳的肩“這是我女朋友摩琳，快叫雅桐姐。”

               “我們見過了” 雅桐大方的和摩琳正式握手

               “雅桐姐，多多指教“摩琳點頭握手，高雅含蓄，讓雅桐一愣，這女孩不但美豔而且很有氣質，和她的年齡很不相稱。

               “叫雅桐吧，你們年輕人的客套怎麽比我們還囉嗦“項夫人打斷，他不高興項奇對摩琳的親熱

               “那要看我未來的雅桐姐夫答不答應了＂項奇笑，態度頑皮，三個太太對視一眼，她們的計劃被項奇不動聲色的在兩句話之內破解。

               “我們來是想叫你帶雅桐看看華清道那邊的空房，雅桐讀了電腦碩士回來工作，想買棟公寓投資，我正好說我們福隆有片新屋在出售，空蕩蕩的房子，你帶雅桐去看看，我比較放心“ 項夫人說，其實這樣的事隨便找個經紀人就行了

               “是啊，你對地區的治安比較了解，房子裝修也有品味，你幫我們雅桐參考參考，年輕人的標準跟我們的不一樣”曹太太補充

               “當然當然，這麽看得起我！我明天去拿鑰匙，下班來接你。“項奇連聲答應，聰明的男孩都知道不要得罪老媽，還有她周圍的娘子軍，否則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鑰匙已經拿上了”項夫人有備而來 “你現在去吧，趁天還沒黑， 然後送雅桐回家”

               “你們去吧，我們在這裏一會才走＂衛太太補充

               箭在弦上，不能不發，項奇隻有客氣的請雅桐上車，帶她立刻去看房子。

               曹太太和衛太太好像預先有商量，項奇走後，她們也告辭， 臨行甚至沒和摩琳秀璦道別，依然刻意冷落他們。

               項夫人使眼色讓秀璦看著店門，自己和摩琳聊兩句

               “這間店越做越興旺了，我看過上個月的賬本，真的很出色，都是你的功勞，辛苦了“項夫人很和藹

               “謝謝伯母，是所有員工的努力“摩琳客氣的道茶，她努力學習茶道，很有進展。這樣使她想起母親吉歐，好像她們還在一起。

               “我們一直沒有見麵，你家裏有發生了那麽多事，我們也很關心你的情況”她很懇切

               “謝謝伯母”摩琳並不多話，和項奇正好相反

               “我想開門見山的和你談談。我和我先生沒見過你，但都很同情你的遭遇。。。　可是生活並不那麽簡單，項奇和你都很年輕，你們是有涵養的孩子。你才十八歲，　他才二十三歲，事業和學業才剛剛開始。今後會怎麽樣誰也不曉得。你知道項奇還在辦那個案子，你們在一起會互相影響，尤其是對他的事業和聲譽。。。“ 她試探著說，生怕惹惱了摩琳，現在的社會是父母看著孩子的臉色。

               “我明白”摩琳還很客氣的聽著，沒有表示

               “你也是需要上大學的年齡，可以申請台灣任何一間大學。我知道小奇很能幹，不缺錢供你上大學。可是你還年輕，還沒有正式和社會交往，不想嚐試一下不同的圈子嗎？　小奇很任性，他的性情我最了解，他從小爭強好勝，什麽都要最好的，什麽時髦他就追求什麽，興趣很廣泛。他有過很多女朋友，很多和他很親密的朋友”項夫人暗示

               摩琳還是禮貌的添茶，認真地聽著

               “我知道你可憐，無依無靠。。。我們可以安排你上大學，還可以安排一棟離學校近的住所，你們可以繼續交往。隻要不住在一起。　這樣無論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事，你都不會受影響。我想你父母也希望你有一天能獨立，不是靠著男朋友。。。否則如果小奇的脾氣哪天上來了，你們一分手，不但你沒地方去，還會影響你的學業，甚至今後嫁人“

               摩琳沉默，

               “你考慮考慮，想好了小奇那邊我會和他說，他不會怪你的“項夫人拍著摩琳的手“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們的意思，我們也是做父母的，對孩子的前途和品行,有關心的責任和督導的義務。。。 無論你父母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能體諒你是無辜的。人生有的時候真的很坎坷，我們希望能給你一些幫助， 讓你們兩個都能做出客觀正確的選擇。“ 項夫人是認真的，她的確同情摩琳，但無法讓自己喜歡她。薔嫂和她是多年的主顧，也是多年的朋友，薔嫂的介紹讓她本能的對摩琳存有戒心，如今親眼相識，更加厭惡這個神秘緘默的混血女孩。 她美麗的妖嬈嬌豔，輕靈撫媚，氣質溫雅柔韌，楚楚可憐，任何男人看見都會被迷惑操縱， 分不清是非得失， 東南西北。這女孩每天睡在兒子床上，隻能讓他迷醉，喪失進取心，甚至傷了身體。更何況摩琳來自一個聲名狼藉的家庭，她的名聲已經滿城風雨，長著金色的頭發，綠色的眼睛， 小小年紀就和男朋友同居， 一輩子拿不出去見人． 尤其是項家這樣東方上層社會，是絕不會接受摩琳這樣不清不白的女孩的．

               摩琳得體的微微點頭， 並沒有生氣或是傷感“謝謝伯母，我會考慮的“

               項夫人將信將疑的出來，這女孩深沉的讓她困惑，讀不懂她的反應。這樣的事很少有，以她的經驗是可以判斷大部分年輕人的，除了兒子項奇，現在又多了摩琳，怪不得他們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