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蔣介石的詩詞較量
(2007-10-09 17: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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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鋏子
1945年8月28日上午11時許,毛澤東肩負著民族的希望,同周恩來、王若飛,在蔣介石的代表張治中、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的陪同下,來到延安機場,乘飛機前往重慶。……
毛澤東的到來,轟動了山城,成千上萬人為他的棄個人安危而不顧感動得熱淚盈眶,蔣介石卻措手不及。艱難談判的外圍,擁簇著無數關切的人們。沒有人能預見到,這次毛澤東的重慶之行,竟激起了詩壇的軒然大波。9月6日,毛澤東拜訪了第一次國共合作時即結識的老朋友柳亞子。柳欣喜異常,贈詩一首:
闊別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州。
彌天大勇誠能格,遍地勞民亂倘休。
霖雨蒼生新建國,雲雷青史舊同舟。
中山卡爾雙源合,一笑昆侖頂上頭。
柳亞子向毛澤東索要詩作,10月7日,毛澤東在紅岩村手書舊作贈送給他,便是那首著名的《沁園春•雪》。柳亞子得到毛澤東的題贈後,不勝讚歎,深感毛氏“為中國有詞以來第一作手,雖蘇、辛猶未能抗手,況餘子乎?”因而忍不住“效顰技癢”,次韻相和。同時,他還特意邀來親朋好友,一齊欣賞,使這首詞被人們輾轉傳抄,不脛而走,很快轟動了重慶山城。後來,在重慶《新晚報晚刊》做副刊編輯的吳祖光讀到這首詞,當即將其於11月14日公開發表,並在詞後按語如下:“毛潤之氏能詩詞似鮮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園春•雪》一詞者,風調獨絕,文情並茂,而氣魄之大乃不可及。據毛氏自稱則遊戲之作,殊不足青年法,尤不足為外人道也。”其心中難以掩飾的推崇、讚許之意,溢於言表。它實際上已經成了共產黨人寬廣胸懷、高尚情操、及遠大誌向的一種象征,讓主張進步的人們由衷感奮,雀躍不已,同時也使反動派惶恐異常,手足無措。它的發表出人意料地釀成了重慶文化界、乃至政界的一場詩壇大辯論。 蔣介石看到此詞,起先是不信。蔣介石並非純是一介武夫,當年也曾作過詩。1926年的《江西日報》創刊號上曾發表過他的一首賀詩:
祝《江西日報》誕生
蔣中正
呀!好革命的怒潮呀!
呀!這掀天倒海的潮流,
竟已仗著自然的力,
挾著它從珠江來到長江了。
……
呀!好革命的怒潮啊!
呀!好革命的勢力!
雖然白話詩不如古體詩蘊含雋永,雖然蔣介石當時還是革命陣營中的一分,但他的這首詩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據說蔣介石退往台灣後,於草山別居中寫過一些舊體詩詞。筆者訪問台灣時,曾設法以求一窺,皆未能如願。據有人私下告,因反映蔣晚年的頹唐煩惱心情,不宜公諸於世雲雲。兩相比較,高下自在人心。蔣介石派部下打聽到毛詩獲眾口稱讚,大為光火。他向陳布雷征詢看法,陳氏由衷欽佩,如實相告:“氣勢磅礴,氣吞山河,可稱蓋世之精品。”這更加劇了蔣介石的焦躁。他大發雷霆,下令組織易君左等一批國民黨禦用文人對這首詞群起圍攻,大肆發難,連篇累牘地辱罵毛澤東野心勃勃,詞中比擬帝王,“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是想當帝王稱王稱霸。 蔣介石的這種作法理所當然地遭到進步文化界義正詞嚴的揭露和駁斥。重慶的郭沫若、柳亞子,延安的黃齊生、晉察冀的鄧拓等人,雖處於不同地域,但都不約而同地對毛澤東的這首詞進行正確詮釋和熱情讚揚,批駁了國民黨禦用文人的淺薄無知和用心險惡,以為此詞“豪情蓋世,雄風浩蕩”,“妙句拈來著眼高”。如此一辯一駁,讓更多的人領悟了《沁園春雪》的深意,就連國民黨政府內的某些官員也發自內心地承認毛澤東此詞實為“千古絕唱”。
王若飛將重慶一些禦用報刊攻擊《沁園春雪》的詞章和柳亞子的和詞收集起來,於12月寄往延安。毛澤東閱後,一笑置之,轉寄給黃齊生說:“其中國民黨罵人之作,鴉鳴蟬噪,可以噴飯。”(《毛澤東書信選集》,中央文獻出版社1983年版第264頁)國民黨“批”既不成,又想出“比”的一招,希圖組織人馬寫出比毛澤東更好的詞,把共產黨人的氣勢壓下去。於是,國民黨宣傳部通知各地、各級黨部,要求會吟詩作詞者,每人都寫幾首《沁園春》,準備從中選出意境、氣勢和文筆都能超過毛澤東的。可是,征集上來的詞作雖多,奈何均為平庸之作,盡管後來他們又在重慶、上海拉了幾位“高手”湊數,終因成績平平,拿不出手。後來台灣一位叫孟絕子的政論家,在談到這件事時,不留情麵地說:“可惜,國民黨徒雖多,但多的隻是會抓人、關人、殺人、撈錢的特務貪官,是隻會寫寫黨八股的腐孺酸丁級的奴才文官和奴才學者。結果‘毛澤東級’的《沁園春》一直到逃離大陸時,國民黨連一首還沒有寫出來。國民黨的不自量力,正如陳毅在《斥國民黨禦用文人》詞中所說:正是“燕處危巢,鴻飛寥廓,方寸藎樓怎比高?”“比”又自取其辱,最後,國民黨終於不得不使出他們慣用的無賴招數——造謠,說毛澤東是“草寇”、“不學術”,他的《沁園春•雪》一詞為柳亞子代筆等雲雲。這謠言,在五十年後的今天,早已不攻自破。何況還有香港學人黃霑在1993年的考證呢!那位居停香港同樣也以歌詞名世的學者經過對毛詞與柳詞的反複比較,認為柳亞子和詞“氣魄氣韻,思想意境都大大不及毛澤東原詞”,因而斷言:“毛澤東詞,不可能由柳亞子代筆,柳亞子寫不出毛的氣魄,盡管柳先生自己的確自視甚高。”這真是一件發人深省的文字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