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的小說和“海岩劇” 之四

4.

2003年，在電視連續劇《玉觀音》火爆的時候，另一部“海岩劇”《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也先後在多家電視台播出。這是趙寶剛第三次執導的海岩作品，他一反執導《永不瞑目》中簡單明快的處理方式，有意調慢情節發展的節奏，並強調畫麵的美感。劇中有相當一部分外景是在江南水鄉紹興拍攝，透過那些帶點灰喑的小橋流水以及那些陳舊的民居，我們感覺到優美的畫麵背後彌漫著一股沒落、憂鬱的氣氛。

海岩這一次沒有寫警察，他寫了一位律師韓丁。雖然這位年輕的律師從頭到尾推動故事發展，卻不是最核心的主角。核心主角是龍小羽，因為涉嫌殺人等待審判。韓丁為龍小羽辯護成功，龍小羽無罪釋放。正因為韓丁辯護成功得名，引來新的委托人，而由此進行的調查中，借助另一位老律師之手，反而證實了龍小羽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龍小羽的經曆，是通過韓丁在看守所同當事人一次次談話漸漸展開的，又通過韓丁的外地調查加以補充。於是我們看到一個有抱負、有能力的農村青年怎樣在社會底層掙紮。為了擺脫貧困，他抓住偶然的機會（老板的女兒愛上了他）不放，一時產生惡念，失手打死了糾纏他不放的舊情人，導致了自己毀滅。

類似於連·索緒爾的人物，路遙的小說《人生》（這部小說曾被改編成電視連續劇）中出現過一次，現在海岩又用了這個套路。這個架構沒有什麽不好，用律師調查來展開情節也算是別開生麵。問題是：龍小羽的個人悲劇正揭示了當下社會底層（農民和農民工）悲慘的生存困境。龍小羽父母雙亡，依靠個人努力千辛萬苦取得了大學文憑，他有權利用自己的勞動爭取比上輩人好一點的生活，但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他本分、善良，卻遭遇白眼，替他人背黑鍋，他真是走投無路了，他當然要抓住僅存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僅僅是一根稻草，何況漂亮的羅晶晶那樣死心踏地地愛他。可以看出，抓住龍小羽解剖，可以將社會、人性等等問題揭示到相當的深度。

但是，海岩的小說觸及到一個嚴肅的社會性主題或人性主題往往就此卻步，不再深入下去——是他認識能力有限還是不願深入探討嚴肅的問題？不得而知。我們隻知道，海岩又玩出了他的老手法，引入多角戀：韓丁愛羅晶晶，羅晶晶與龍小羽熱戀，祝四萍對龍小羽纏住不放。這一下故事熱鬧了，大量的情愛場景衝淡了真正的主題。

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小說題目這樣長而煽情。羅晶晶要拯救龍小羽的性命，她差一點做到了。而龍小羽需要拯救自己的靈魂，他畢竟天良未抿，他自知對不起祝家母女，他背棄了他當年的承諾，最後事敗隻能選擇在祝母身邊自殺謝罪。

我覺得趙寶剛導演的同名電視劇對小說的詮釋是到位的，甚至更好些，隻是挑選的演員不夠理想。年輕的影帝劉燁扮演龍小羽一角，打破了“海岩劇”隻用新人的慣例。幸虧是劉燁出演，如果換了新人注定失敗。這是因為，劇中龍小羽大量戲份是在看守所與律師對話，演員發揮演技的空間有限，主要靠臉部表情和眼神表達心理變化。劉燁在劇中的表現的確不愧影帝之名。相比之下，演韓丁的印小天就弱了，不過對新人不必苛求，他的表演還算到位吧。付晶演祝四萍也夠水準，表演最差的是於娜。劇中羅晶晶的身份是一個時裝模特，而模特出身的於娜有身高（一米七九）及職業經驗的優勢；但正是模特生涯造成的習慣吧，漂亮的於娜臉上總是模特那種矜持冷漠的表情，因此她的表演總是很呆板。不過借此劇擔任女主角，雖然未得好評，於娜仍然走紅，女孩子有一張漂亮的臉蛋總不會吃虧。後來我看她出演《女才男貌》、《夏天的味道》和《暗算》，演技有些長進，但也長進得有限。

     下一個年度，海岩又有了新作《平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