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沒有發生

    那是一個相當安靜地午後，因是周三診所對外不應診，候診廳（waitting room）顯得空蕩蕩的。若是在平時，那裏總會坐著幾個病人，其中不乏挺著飽滿肚皮的孕婦。麵向候診廳那扇接待病人的窗口，此刻緊緊的關閉著。 

    午後的陽光頑強的穿過臨街的百葉窗細窄的夾縫，投在候診廳的地毯上，變成一道道淡黃色的斑馬線。診所裏安靜的出奇，這樣的下午容易誘人產生非分之想...... 

        Sara坐在辦公桌前，熟練的翻閱一份份檢驗報告。就在當天收到的某份報告（final report）中，缺一項絨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測定的檢驗數據。然這項指標對於判斷那位妊娠6周出血的孕婦體內胎兒是否健康，有著重要的臨床參考價值。她順速找出頭一天開的檢驗單的副本進行核對。在檢驗單上絨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測定一欄處已明顯的被畫了圈，顯然是檢驗中心工作人員的疏忽。於是Sara撥通了檢驗中心的電話。電話中傳來另端工作人員敲打鍵盤的聲音...... 

   “叮、叮、叮......”有人按響了接待窗口外的金屬小鈴。鈴聲在這靜靜的午後顯得異常刺耳。Sara因在電話中，未有答理。來人好象十分焦急，一邊持續的按鈴，另一手的手指不耐煩的敲打著窗子。Sara掛斷電話後，急忙走到窗前，習慣性的打開了那扇小窗。敲窗人是一位身材偏瘦的黑人，臉上散落的青春豆顯示出他正處於不安分的年齡。他身後的一位與他年齡相仿。 

        Sara微笑地問道：“我能幫你什麽忙？”來者沒有馬上答複，隻是將兩隻胳膊架在窗台上。兩眼四處溜達。“我需要錢買中餐，不多，幾塊錢”他幽幽的說。自 katrina 之後，大量黑人湧到此地，搶劫案明顯增多，最近時常有熟人被搶。據傳行劫者往往上門以乞討一兩塊錢作誘餌，當“施主”未加防範的掏心掏肺時，一棺黑槍已頂住了腦門。此刻她留了個心眼。

   “抱歉，我們今天沒有收現金。”

   “那，從你的錢包拿幾塊錢出來”來者提出無禮要求。

   “我沒帶錢包，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她一邊回答，一邊盤算著下步該怎麽辦。今天錢是肯定不能給的，掏錢就會露出錢包，露出錢包就意味著陷入麻煩，也就給對方提供了作案機會。即便他今次不搶，但給了一次錢後，他就嚐到甜頭，就會有下次，甚至下下次。 

    “我說了，錢不多，一兩塊，你看著給”來者頑強的堅持著，並將右手伸向褲子後麵的口袋，動作有些誇張，顯然在向她暗示著什麽......

    “非常抱歉，我真的沒有現金”她兩眼與來者對視，心理堅持著。心想對方無非在虛張聲勢，真要行凶的話就不會這般客氣。

    “算了，走吧。”他身後的另一位黑人拍著他的肩膀說。他用手拋開身後的朋友，沒有絲毫走的意思。

    “裏麵是否有其他人？” 

    “有”Sara知道，診所除了自己外，隔壁牙科一對夫妻正在裏間的辦公室各自忙著手頭的工作。她有意側過頭向內走廊張望，想給對方造成一個的錯覺——裏麵有好多人。

    “那你叫他們出來”來者繼續要求著。看來對方是個老手，否則不會在她打開那扇窗口後，便迅速的將兩隻胳膊架在窗口，更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要求。她站在原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實在不想連累那對夫妻。

   “你叫他們出來”來者的右手不時向屁股後的口袋摸去，顯然在威脅她，同時也在試探，診所內是否隻有Sara一人。

    要說Sara不緊張那是假話，或許對方真的有槍，那樣的話，他隨時就有可能掏出一把搶來指向自己。她再次側頭向內張望，恰好牙科那對夫妻聞聲出來探視。“他想幹什麽？”牙醫問。

   “他要點錢吃飯，我口袋沒錢。他問屋裏有沒有其他人。”Sara用眼神向牙醫傳遞信息，牙醫很快會意過來。

 
    窗口的視角範圍有限，來者無法探知內中深淺。當他聽到室內尚有另一個聲音存在後，知趣的離開窗口，向大門外走去。

    事後，Sara曾向朋友提到這次有驚無險的經曆，朋友們七嘴八舌，大家一致認為Sara的膽子太大了，“他說不定身上帶著槍呢。”“他不可能有槍”Sara固執地認為。遇到這類事該如何應對？沒人能夠提出實質性的建議。Sara想，希望自己不要那麽倒黴，希望沒有下次，一旦碰上隻可麵對；而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平時小心防範，不給搶劫者製造機會。

    至此以後，每天進出診所時，Sara兩眼電磁波頻傳，前後掃視，以確定她的視野範圍內有無任何可疑者；非應診日，她進入診所後便將自己反鎖起來，沒有比關上大門更安全的。這樣一來，確實讓她避過幾次劫難。

    一個月後的一天，Sara無意中從世界日報的本州版上看到一則新聞，距診所不到一個街區的一家手機店，一日內兩次遭劫匪光顧。該店上午營業不久，兩名黑人青年進入店內進行訛詐，企圖行劫。因有警車路過，兩人未能得逞。晚上打烊時分，兩名黑人再次出現，其中一人用槍頂著店主的太陽穴，另一人搶走店主的錢袋，臨逃前不忘給店主的腹部留下兩枚永久性的“玫瑰”標記。隨後兩人乘坐一輛白色camry迅速逃離現場。店老板中彈被送往醫院，他雖然生命無礙，但留在心靈上的恐懼怕是短期內不會消失的。警方從手機店的攝像機中，截獲了作案者的圖像，並建議任何見到搶劫者的人，請與警察局聯係。

    看著報上那張熟悉的麵孔，Sara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曾與她麵對麵。“他真的有槍耶。”Sara驚歎道.....

 

 古韻  2月2日 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