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 街

        女人天性喜歡逛街，就象貓兒喜歡食腥，否則就偏離常軌。多年前我曾養過一隻老貓，領養之初，每每我吃魚時，總要給她留點。然而這貓從不領情，常常帶著哀怨的眼神凝視食盤中的魚，拒絕吞食，扭頭邁著不緊不慢的貓步走開。當我向從未養過貓的朋友提到這隻壽星時，他們都好奇的問我“你養的是貓嗎?”我十分清楚我養的是隻貓而不是一條狗，她老了而已。無論人也好動物也罷，道理都一樣，帶有不合尋常的習慣就被看做另類。不過，現在某些寵物在人為的因素的幹預下，它們固有的生活習性已被打破。如從小喂食貓糧的貓，因吃慣了貓糧，對新鮮魚蝦早已不感興趣。討厭逛街的女人是否患有內分泌紊亂尚待考證，或許還存在外來因素幹預的可能性。否認自己喜歡逛街的女人通常在掩飾自己的行為，想顯示自己與眾不同來吸引異性的目光。女人逛街的次數多寡與喜好的程度不成正比，其取決於個人所擁有的時間多少。盡管逛街並不輕鬆，費時、費力、費錢，但女人們仍樂此不疲。女人逛街無需理由，她們並非次次滿載而歸，多數時候她們空手返回。別以為女人逛街僅僅是出於消費或是撿點便宜，偶爾盲目的提點垃圾回家也不必大驚小怪。隻要自己開心，花點小錢，買回好心情仍然物有所值。總比那些泛濫於市的補藥和營養品來的實惠。再說，即便垃圾還能廢物利用。女人往往注重逛街的過程和那份怡然自得的享受，口袋銀子多少都在其次。運氣好的話還能見到自由落體真人秀 (這年月想不開的人特多)， 兩車親吻玻璃迸裂一片狼籍的現場直播。回家後搶在新聞媒體行動之前，以目擊者的身份向身邊的姐妹們做現場轉播。然後再放低聲調神秘兮兮的，從卵子與精子結合追溯到當初上帝取下的是亞當哪一根排骨，侃到業障，因果報應，六道輪回……既然聊到了生命，我就忍不住提醒各位，好奇的時候千萬別把勃子伸得太長，一不留神給他人做了免費陪葬。

        有點偏題，言歸正傳。這個夏天，我將逛街的路線拉得特別的長，由美利堅南部的H市逛到了北部芝加哥。那天早晨，當幾屢陽光撒在屋後的枝頭上，覓食歸來的小鳥典著圓滾的肚皮嘰嘰喳喳悠閑地媚來眼去時，Jenny 便翻身下床，在廚房忙著張羅早餐。一切準備就緒後，她開始催我起床，以便趕上九點開往市內的火車。倘若錯過這趟車的話，我們將會在車站發呆一個小時，直到下班車的來臨。逛街是我出遊芝加哥的部分內容。為了陪我，Jenny 特意請了三天假，此舉讓我感動的流淚。

        寫到這裏我有必要簡單的介紹一下我兒時的玩伴、高中的同窗、閨中的好友Jenny。Jenny旅居芝加哥數年，對當地的風土人情或多或少有所了解。但作為向導的她先天方向感極差，她自稱是一位路盲。為此她哥哥曾教給她一個簡單易行的辯路方法：當她手持地圖自我感覺某個方向絕對正確時，不帶半點猶豫立刻止步，隨即做180度轉體。毫無疑問，此時她所麵對的方向一定通往目的地。據悉此法屢試不爽，讓她嚐到了甜頭。這次我與她在芝加哥大街上漫遊的經曆，讓我深深領教了她的識途能力。話題回到街上。

        大約上午十點我倆所乘坐的火車抵達市內，隨著匆匆的人流我們步出車站。 Jenny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十分有把握的說，直行過五個街口左拐，再過三、四個街口便是商甲雲集的購物天堂。我亦步亦趨。Jenny初步估計，以我們的行走速度，行程約需四十分鍾。然而我倆走了一個多小時，沿途除了密集的寫字樓外，偶見一兩家小店。我感覺情況似乎不妙，試探性的問她是否應該調頭。Jenny堅信大方向絕對正確，可能多走了兩個路口，於是我們退回到這條街的第二個路口右拐再直行。半個小時又過去了，情況開始明朗起來，我們迷路了。此時，Jenny 一臉茫然，左顧右盼，手指著前方不遠處，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記得就在這附近。不過我從未獨自出門，每次都是Robert帶路。”我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幸福的小女人都患有這類“富貴病”。

        夏日的正午，驕陽似火。因忙於趕路我倆早已汗流浹背、饑渴難熬。而一路上迂回前行，平添了逛街的艱辛，尤其是在我腳登高跟鞋的情況下。於是我倆就近來到一家麥當勞，要了兩份套餐，借充饑之際養精蓄銳，同時利用店內的冷氣吸收體內過剩的熱量。基於Jenny在通往“天堂”的路上嚴重失職，且在該向左或是向右的原則問題上反複判斷失誤；出於無奈，本人不顧禮節，喧賓奪主，強行搶走她手中的地圖，及時的進行“撥亂反正”。接下來的路走的十分順暢。小試“牛刀”的成功使我不由的得意起來。其實芝加哥市區的街道是中規中矩、四四方方的，可謂條條大路通羅馬，關鍵是基本方向要正確。

        我始終在琢磨一個問題， Jenny駕車上街將會出現何番情形? 車在路上行駛不比人走路這般好控製，這樣簡單的道理連三歲的孩子都明白。走錯了沒關係，隨時掉頭，改變方向。然而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緊急調轉方向盤，這無異於自殺或被他殺，也許兼有謀殺的嫌疑。光天化日之下任何挑戰法律的行為都將難逃警察的法眼。在此，我以人格擔保，Jenny 絕對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所以，上述可能性完全排除。這樣一來Jenny隻有繼續往前。據我所知，芝加哥市中心 (Downtown)的街道與美國任何其它大都市一樣，隻能單向行駛，加之高速公路在市區的出入口相當密集，而且都是從左方進入主車道。不能U-Turn麻煩就來了，下個路口，甚至下下個路口拐進另條街道，然後再拐……七拐八拐，她原本模糊的感覺就更加模糊，完全找不著北啦。倘若時間容許又有足夠的耐心的話，她可以進行無限循環，也就是說盲路指數呈正態分布進入無窮大。然後我腦海裏繼續演繹出其它幾種版本的可能……

        Jenny以步代車絕對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可稱明智之舉。她不僅從省錢(包括停車費、汽油費、車輛損耗費) 、省時(相對而言)的角度考慮，市區內泊車位難找也是不爭的事實，更重要是她站在人性的高度，將一切不必要的傷害減到最低程度。何況從她家乘坐通往市區的火車(Metro)，終點便是市中心，既方便又安全。當然這並非意味著Jenny開車技不如人。實際上以她家為圓點，方圓10 Miles的範圍內她能駕輕就熟。

        說說又扯遠了。幾經折騰後我長期缺乏運動的下肢開始肌酸腿痛，經歲月的打磨已是老皮老肉的腳指竟然冒出幾個水泡。水泡很快破潰，每邁一步腳下便傳來鑽心的疼痛，我身不由己的放慢速度。話又說回來，我不擇時機的借用高跟鞋加墊身高的毛病缺讓自己吃盡了苦頭，此時此刻隻想盡快找家鞋店，買雙平跟鞋最好是拖鞋臨時替換。

        我倆在百貨公司的鞋櫃部四處遊蕩，“你看這雙如何?減價30％多，蠻合算的。”Jenny手上拿著一隻式樣簡潔大方且皮質柔軟的拖鞋。一看，原價$129.99，30％折價後 $89.99。我心裏迅速盤算起來: $89.99加上9%的商品稅，近一百美元。為了救一時之急，花一百大洋買一雙拖鞋，太奢侈了。 我搖頭否決。

       “你就穿著試試嘛，反正試鞋不花錢。”Jenny說。

       “你想誘我上鉤，我可是鐵公雞。”我嘴上雖不領情，手卻接過她遞來的鞋，套著腳上一試，來回走了幾步，感覺舒適輕便。這樣先後試過十來雙不同款式、價格不一的拖鞋，並仔細研究了“性價比”後，終因在價格、款式、質量、預算上難以令人滿意而放棄。
 
        幾進幾出數家百貨商店和鞋店後，我發現要想以心動的超低價格買進超值商品可能性極微，沒有賤賣的隻有賤買的，除非換季時商場大拍賣。虛榮心是女人的通病，不在臉上下工夫，就在身上下工夫。“想臭美就得付出代價，你是多破點財買個美觀舒適或是繼續忍受皮肉之苦，兩者必須選擇其一。”Jenny打著習慣性的手勢，笑得十分的幸災樂禍。權衡之下金錢的誘惑力對我更大，“我改變主意了，不買鞋，買創口貼。”此語一出， Jenny忍不住哈哈大笑。眼下我當務之急是找家藥房。Jenny這次十分有把握的說：“前麵不遠處有家Walgreens。”我暗想你可別把我帶入誤途，我的腳再也經不起折騰。

        我買了創口貼，隨即找到街角僻靜處掏出幾張粘在腳上。用我獨家專利解決了性價比無法解決的問題後，我逛街的熱情隨之膨脹起來。這才有心細細品味芝加哥街頭錯落有致的摩天大樓，裝飾典雅的商店，賞心悅目的櫥窗陳列品，以及形形色色的來往過客。我們沿著State Street、N Michigan Ave遊蕩，挨家挨戶逢店必進。夕陽西下時，我倆帶著“豐收”的喜悅走進一家 Starbucks，迎麵撲來咖啡的飄香。店內坐著幾位散客，默默內斂地獨斟獨飲。我倆各要了一杯 Caremal light cappicino，選了臨窗的座位，一邊沉浸於咖啡香醇，一邊漫不經心的閑聊，透過落地玻璃窗窺視外麵精彩的世界。我喜歡這個視角，雖看不到落日的餘輝，但時而可見拎著購物袋炯娜多姿的美女，和提著公文包匆匆閃過的帥哥。這扇窗口透視出一個城市的節奏和活力。品著咖啡的同時，也品出這座城市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