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3

(2009-01-19 18:05:43) 下一個

一個月之後,已是三月。春暖花開,我大學的同學,約我逛街。這是我們畢業後,第一次見麵。我們在麥當勞,重續同學舊事新事。她對我的穿裝,評頭十足。說了很多,總結為一句話,就是我的穿裝不夠洋氣。她說她要改造我,給我一個全新的麵目。繼而,就慫恿我出去玩,去南京。我很為難的道,四月要考試了。我複習的時間不夠,要緊鑼密鼓的學習了。沒有時間。等考完試再說吧。

但是她不肯,極力要我拿出時間來,給自己放鬆一下。我想了想,也好。反正學校裏也流行一句話,叫大考大玩,小考小玩。想想爸爸也不會反對。但是對於考試,我真的是沒有一點把握。可她還不甘心,讓我再多叫幾個人。我說,我在上海還很生,哪裏認識什麽人。女孩子更是一個都叫不動。她說,幹嗎一定要叫女孩子呢!男孩也可以呀。然後又說,男孩子比女孩子好叫得動。

我就想起了小W。她說,好呀好呀,快給他打電話。我為難得說,其實,我跟他也不熟悉。怎麽好意思叫上他呢?但是她很堅持,並且拿出上海女孩的爹勁,說,你撥電話,我跟他講。就這樣,我還沒想設計他呢,我同學就替我做主張了。當然她是有目的的。我卻絲毫沒有發覺。等我們真的去了南京,才發覺上當。因而,為此,小W和我同學辯論不休,當場鬧得很不愉快。後來我的同學,再也沒有聯係過我。上海的人啊,為什麽這麽勢力?要用到你的時候,很熱情。沒有事情的時候,是絕對想不起同學情誼這句話的。

我和他的插曲,就是從南京之行開始的。萬分珍惜考前時間的我,肯拿出這一兩天的時間,來放鬆,當然是不會隨便亂用的。我們約的是夜裏兩點鍾,在人民廣場見麵。但是這個時間,老爸是不會放我出來的。於是我跟同學商量說,我們早一點,八點鍾見麵,之後等到兩點。

我們四個人,兩男兩女,八點會合後,我同學(小Z)帶我們去一個會客廳。那裏已經有很多人。我們一起聚會,唱歌。之前,我同事講,小W特別會唱歌。於是那天晚上,我特別留心聽他唱歌,果然唱得很好。之後兩點鍾,我們上了大客車。我因為經常長途旅行,經驗很豐富,帶了長圍巾和足以禦寒的衣物。小W卻一身簡裝,什麽也沒帶。他以為什麽都有,無需帶。我就借了他圍巾,心下暗笑道,果然是個花花公子。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清晨到了南京,因為都是年輕人,精力十足。沒有休息,直奔會場。接著一群人出來介紹傳銷,說怎麽怎麽好,能發財致富,又升經理什麽的。大家鼓掌,歡呼大叫,說傳銷就是好。又喊口號,現場氣氛熱烈,年輕人都很狂熱。那勢頭,比追星族還要激烈。可是我不是追星族。我昏頭昏腦得跟著人群興奮了一陣後,覺得很迷茫。這不是我的目的。這不是我的個性。我不喜歡隨波逐流。我也從不喜歡做發財夢。更何況,我拚了命的狠下心來,拿出一兩天寶貴的時間,不是來陪這群莫名其妙的人,瞎瘋的。我馬上冷靜下來,悄聲的拉了拉小W的手說,我們走吧,自己去玩。不要在這裏了。無聊。

還有一個男孩子,顯然也是被騙來的。來之前,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們,是來聽傳銷課的。隻是說,大家一起到南京來玩玩。他也立刻表示,要跟我們出去。我的同學一下子急了。好像我們沒有組織沒有紀律似的。又不是什麽團體,哪來的組織紀律,我們沒有理,已經浪費了半天寶貴時間了。小Z無奈之下,給了我們旅館的地址,我們三個人就走出去了。

我的家鄉是江蘇,因此南京也來過幾次的。但是每次行色匆匆,隻是路過,並沒有過多停留。於是,這次,我們看過地圖之後,就挑了幾個地方,布置一下行程。就出發了。離開了上海,仿佛離開了壓抑的天空,抑鬱的氣息,一掃而光。我忽然變得很活潑,話很多,像小喜鵲似的,一路不停。這是我本來的個性。

但是因為跟小W是曾經的同事,為了避諱比較熟悉的關係,我倒反而纏著初次見麵的小L,又是合影照相,又是聊天。反正大家也不認識,哪來那麽多的約束。臨行之前,我一個理發店裏熟識的小妹,非纏著給我作頭,說是拿我的頭,練習手藝。結果,還編了一個很複雜的麻花辨,又絲絲縷縷的垂下來,恐怕比新娘妝還漂亮。我第一次頂著這麽個頭出來,還挺不自在的,但是玩到高興的時候,早就忘了。後來衝洗照片的時候,才發現那天的我,是那麽漂亮。難怪小L事後向小W打聽我的電話,說是想追我,讓他傳個話。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那有生還的可能,那個小L夠笨的。

那天,我和小L走在一起很多,但冷落了小W。我和小L照了好幾張合影,但是我一張也沒有提出來和小W照。倍受冷遇的小W終於沉不住氣了。他想,既然我這麽放得開,肯和一個幾乎不認識的小L照合影,為什麽這麽有女孩緣的他,卻得不到我的青睞?他終於忍不住提出,我們也應該合幾張。其實,我就是因為認識他,才不好意思跟他合影的。

那天真得很開心。在上海呆著的時候,我周身彌漫的陰霾氣息,一掃而光。下午路過熊貓集團的時候,我想起一個同學在這裏工作。就與他們二人暫別,說見過同學就回來。約好八點鍾見麵。但是找同學的時候,遇到些麻煩。他們的宿舍樓,特別難找。等找到的時候,同學不巧打籃球去了。等他回來,離約定的時間所差無幾了。隻是寒暄了一兩句,就急急走了。

但是,我又迷路了。說好的那個門,我怎麽也找不到。應該就在附近的。但是天都黑了。約定的時間也早過了。我想他們兩個人,也一定很著急。好端端的,把一個女孩子丟了。我隻好來回在那條路上徘徊,一邊想怎麽辦。天色暗暗的,忽然有一個人叫我的名字。抬頭一看,竟然是他,小W。原來他也在焦急地找我。當下,欣喜不甚。

W把我帶到一個小飯館,小L已經等在那裏,我們叫了一些菜,其中一樣,炒田螺,說是南京特產。味道真得很鮮美。隨後,小L先回旅館。我和小W說還不累,要看夜景。就慢慢溜達回去。其時,華燈初上。南京已不是幾年前我見到的破敗模樣,相反,建設得很好,比上海還漂亮。因為沒有那麽多人,那麽擁擠啊。大型的立交橋橫貫城市,其上華燈璀璨。與其他的光芒,交相輝映,煞是迤邐,蜿蜒,壯麗多觀。我們欣賞著南京夜景,一路散步到旅館。

入夜,我的同學小z很是不滿,我們的缺席。小W便與她在電話裏理論。回程定在明天,也是很古怪的時間,夜裏兩點。於是我們決定不再隨大軍,自己坐火車返滬。之後第二天,我們又玩了半天,下午買了火車票,返回。返回的時候,有點小插曲。小W要我給他在南京站留影,我照相的時候,卻發現他在人群之中消失了,急死我了。車馬上要開了,可怎麽辦啊。結果他在人群之中上躥下跳的,憑著個子高,終於讓我發現了。隨後一頓埋怨,各有各的理。

在車廂上算賬的時候,我們隻是和小L分開算,因為我們兩個比較熟悉,可以回家以後再算清楚。但是為了怕小L誤會我們的關係,他故意說了一些話。隨後看見我不解,就拉著我到後車廂,悄悄說了一些話,給我釋疑。等我明白過來後,他是極力在別人麵前撇清我們的關係,我覺得也應該。幹嗎平白讓別人誤會呢。反正我也不想跟他扯上什麽關係。之後,他居然仿佛害怕我有點失望什麽的,又笑著說了一句,現在我倒真的有點喜歡你了。一句話說得我心裏好臉紅。

到達上海的時候,是下午六七點鍾。我急忙打了電話回家,說我已經到上海了,馬上就回家,叫父親放心。小W提出,我們去快餐店,吃點東西再回家吧。我實在不願意回家,又回到這個現實的社會,繼續我現實的煩惱。我的心,還沉浸在南京帶給我的快樂裏,還沒有飛回來呢。

結果,這飯一吃,可好,我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所有的不開心,所有的不如意,委屈難過傷心,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反正眼前這個人,我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交道可打。工作也辭了,也不怕他搬弄我什麽是非,我也不再顧忌什麽了。他看見我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就陪我一路走回家。也沒有坐公交車。

等話快說完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夜裏兩點了。我驚覺,這可不是在學校裏,孤家寡人的。可以天馬行空,自由自在,無人管束。家裏還有老爸在等啊。我一下子手足無措,以前我九點鍾不回家,老爸都是要滿大街的找的。但是我的脾氣是,越是緊張,越是鎮定。他堅持要送我回家,跟爸爸解釋清楚。我卻寧願獨自承擔。最終,我打電話回家,告訴老爸,我在家附近一所學校門口。老爸當時已經急瘋了。撂下電話,就趕來了。

在校門口,小W想替我向父親解釋什麽。但是爸爸一句話都沒有說,帶著我就走了。一路上,他把車開得飛快,幾乎是極限的速度。要不是夜晚車少,我想我們那天一定會出車禍了。當時我坐在車上,雙眼緊閉。不敢看周圍的景物。我體會得到父親心裏的憤怒。雖然我一直在上海很不開心,很壓抑。幾度想尋死。但是在真正麵臨死亡這麽近的時候,我又有些恐懼和害怕。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吧,我們終於回到了家裏。

一進門,我就借口累。就回房睡覺去了。我實在不知道,怎樣麵對惱怒的父親。又如何解釋我這兩天的行程,又如何向他交待,我即將麵臨的考試。因為我真的沒有準備好。從來沒有一次考試,我會這樣的沒有把握和信心。但是我身體真的極度虛弱,精神更是極度虛弱,幾近崩潰的邊緣。我一睡,竟然睡了兩天兩夜。醒來後,父親再沒有追問我什麽。但是從此,他便黑著一張臉,見到我,如同見到一塊木頭。任我怎麽稱呼他父親,他都不理睬我。

在這個時候,我本來無心再聯絡小W。但是幾天之後,趁父親不在家的時候,他打電話來,詢問我的狀況。我實在是太苦悶。但是,我也當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沉浸到我的學習中去。 可是此時,他卻問我一句話,願不願意做他的女朋友。我一下子楞住,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出這個?是的,我偶爾是打電話給過他,訴過苦。偶爾,他也約我出來,打過羽毛球。可是,這些都是普通的朋友都會做的事情。

我需要一個朋友,太需要一個朋友。在上海,我太孤寂。沒有人陪我說話,陪我玩。但是,現在這個朋友,提出要跟我談朋友。如果我不答應他,那麽我連這個朋友都沒有了。多麽的悲哀。我想了想,四月的考試在即,我不想有什麽變故,橫生枝節。便決定,來個緩兵之計。 我請他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考慮考慮。日期定在四月之後。因為我的小九九是,四月份,考完試,我有精力應付別的事情。其他的,都拖一拖吧!

在父親的冷臉中,在小W千方百計逗我開懷的日子裏,時間一點一點的走過。四月的考試,因為我實力不足,沒有考好。出了考場,一向考場常勝將軍的我,對著眩目的陽光,有點眩暈。46號,我答應答複他的日子。他如約前來。

看著他的樣子,我開始猶豫。其實,我要的時間,不是為了考慮談不談朋友。而是為了讓位於考試,這段期間,我的情緒不要波動。一切為了考試,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緩。這是我一向的原則。我不會讓任何事情,影響我的考試,我的前程。可是誰知道,就是眼前這個人,顛覆了我所有的認真嚴謹,一絲不苟,負責到底的人生觀。認識他之前,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小紅衛兵,隻追求事業,從不關心打扮;認識他之後,我逐漸變成一個追求享樂,講究吃穿和時尚的女子。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和他談朋友。我隻是緩兵之計。我隻是想跟他說,如果我不答應你的話,我們連普通朋友都沒有可能作,那麽,今天我們就彼此疏遠吧。我不會再介入他的生活,就當,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

恐怕他,從來就沒有在女子麵前碰過壁吧?隻不過是半推半就的拒絕而已?總之,他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而我,從來就不解風情。我哪裏會半推半就的拒絕?我不會擺姿態。我說拒絕,那是因為心裏,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似乎看到我會說什麽話,他根本就沒有給我機會說出口。

他欲擒故縱,對我是很耍了一些心機和手段的。江湖手段,世情冷暖,我一個剛出校門的學生,那懂得了那許多?就憑他的低學曆,他不好的聲譽,他離過婚,他隻是一個電工,沒有什麽前途和出路,他種種劣跡的傳說,一概的一概。就算我真的不在乎這些,我是鐵定了心要出國的,就他目前的能力,水平,外語和學曆,怎麽可能在國外生存?然而這些,是我的秘密。我絕不會告訴他,我在籌劃出國。我怕他,或是別的什麽人,對我別有居心或企圖。連我的考試日期,我都沒有告訴他。對任何一個人,我隻是講,我在準備考研。

處心積慮的隱瞞我的行蹤和目的,隻是為了讓任何人,不起居心,利用我。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我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已經怕了人們嫉妒的紅眼。就把我當成一個平平常常的,上海灘的大學生,在社會風浪裏沉浮和衝浪。

可是,心機單純的我,逃不過獵人的追捕。我不知道他到底看中了我哪一點?難道隻是我頭頂上,大學生的光環?亦或是,過於單純,絕對的好欺騙?總之,那天,46號,他很技巧的避過了我的拒絕。他很知道怎麽利用人心,怎麽討女孩子歡心,差一點就要吻到我嘴上了。我太害羞了。雖然他隻是作勢,但是我隻顧了逃避,把要說的拒絕的話忘了。

既然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那是他的強盜邏輯。接著,我們繼續交往,他再三的驗證,他不是欺騙我。什麽身份證,學業成績單,離婚證,所有的證書家當,全部都拿給我看了。我們在大學的草坪上約會,在操場上打球,在麥當勞裏喝咖啡和薯條,在人民廣場照建築物(因為我愛攝影),圖書館裏看書,牽著手去逛南京路。坐在他助動車的後座上,牢牢的抱緊他。

有一次,他帶我去買花。到了時間,竟然是和廠裏的同事一起去。我可沒有打算公開我們的關係。我每次去廠裏玩,找舊的同事,我們見麵,就跟不認識似的。這種遊戲,也玩一玩的。不過在電工間裏,恐怕就瞞不住了。不過,都是大小夥子,也沒有惡意的。每次去找他,大家都很合作,從沒有人再來刁難我。大概,看他的麵子吧!

快樂的日子,太容易迷惑人。為了眼前的幸福,忘記了日後的痛苦和難挨。父親的臉,一日比一日陰沉。繼母也躲到娘家去了。我幾次打電話,求她回家,她也不肯。仿佛我的男朋友,小W,是當地的地痞無賴,是惡霸。隨時會拿刀砍到我們家來,或者放火燒了我家似的。老爸有一次發火說,我談個戀愛,連他的家,他的幸福也毀了。

終於我快撐不住了。我向小W求救。我實在不願意說。那天,是個炎熱的夏季。我們騎著單車,他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體恤。他真誠地看著我說,你自己考慮吧。我幫你拿不了主意。他把手一攤,說,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我不想玩玩就算了。我想結婚的。

200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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