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文明假設—從歲月號悲劇談起

4月16日南韓的歲月號渡輪由仁川港前往濟州島時於韓國西南部海域發生傾覆後沉沒，6天過去了，隻有不到一半人獲救。由船上乘客在船沉沒之前與親屬的短信通聯顯示很多乘客，尤其是那些參加畢業旅遊的中學生，在船沉之前都一直穿著救生衣坐在艙內等待因而耽誤了跳船逃生的機會。而他們之所以那樣做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在船觸礁後船長通過播音器讓大家坐在艙中不要動，然後就再也沒有通知大家應該衝上甲板逃命（事實上船長自己夥同若幹船員丟下乘客自己逃命去了）。

昨天在台灣媒體播出的一個節目中看到，在歲月號事件之前，韓國曾有過一個地鐵縱火案，燒死一百多人，而從列車的錄像中看到，當車廂裏的煙已經很濃的時候，盡管車門開著乘客們仍然老老實實地坐在車廂裏以至錯過逃離現場的機會，而後來車門自動關閉乃至沒有人再能逃出來了，據當時的手機短信通聯記錄看，乘客們老老實實地坐以待斃的原因又是事發時列車長通過播音器要求大家坐在原地不要動，但是列車長本人卻很快就逃離了現場，在他逃離時並沒有再次廣播也沒有挨著車廂去通知要乘客一起逃。

台灣的媒體在那個節目中認為是韓國人太聽話了才導致那樣的兩次災難的發生。其實，恐怕不是這樣。今天如果類似的情況發生在任何一個所謂的文明國家，很多老百姓恐怕都會老老實實地聽從所謂船長或列車長的指示而在那裏坐以待斃。類似的情況就曾發生在911世貿大廈被攻擊的事件中，在大樓倒塌前的幾十分鍾（足夠大家逃跑的時間）裏大樓管理同樣告訴大家不要急著離開大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據我認識的一個遇難者的家屬事後說，當時該遇難者曾和家人通話說，很多人在坐電梯下樓，而他不著急，先讓別人下去再說。不過他後來就沒有機會再活著下來了。事後的報道甚至提到有人已經離開了大樓，因為聽到管理人員的廣播又回到了大樓（這是可以理解的。到那裏的人很多是去上班或有公幹的，而不是去玩的，所以如果一切安全的話，他們可能會有很多事情急著回去處理。）

實際上這裏我們麵臨的是人類的一個隨著科技的發展而越來越嚴重的文明病，是現代人因為從進幼兒園開始就被接受的教育累積下來的一個文明病症，它的表現就是一個文明的假設：這世界是個分工不同的大機器，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可以相信和依靠這台機器的其它部件的功能。問題是，人們既沒有被告知又出於天真和懶惰而沒有認識到這台機器的許多真實的特性，最主要的是這樣兩點：

1）雖然絕大多數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隻是這台機器的部件，少數權貴人士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可以欣賞著作為機器的操作員的快樂，當然也有一些在關鍵位置的諸如船長和列車長這樣的非權貴人士在特殊的情況下也可享受機器操作員的快樂，而操作員的最大特權就是享受機器部件們所享受不到的很多有關機器運作的信息。

2）這部機器不但各部件之間從來沒有也永遠不可能彼此完美地合作，而且各部件通常以自己的利益為第一考慮；操作員們不但通常以自己的利益為第一考慮而且在關鍵時刻還會根據他們自己的喜惡與判斷來決定哪些部件應該被犧牲掉，而被犧牲的部件通常不但沒有選擇權，連知情權都不會被賦予或尊重。

既然是文明病，那麽就象其它疾病一樣會有傷痛的代價，有時候就是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