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媽媽在一起-牽掛

    第一次化療結束後我就要返回美國，為了照顧的方便，媽媽就先住在妹妹家。妹妹比我還要懂媽媽，比我還要聽話。媽媽跟妹妹在一起，按理說我沒有理由不放心。可即使如此，我對媽媽仍然充滿了牽掛。這種牽掛與妹妹照顧周到與否沒有關係。隻要我不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就會牽掛不斷，媽媽健康的時候尚且如此，何況媽媽是一個病人，一個生了大病的人。
    我想知道媽媽生活中的一切，媽媽的起居冷暖，媽媽身上的苦痛，媽媽心裏的苦樂。因為遠洋相隔，我唯一能排遣這種牽掛的方式可能就是電話。電話中我問的內容都是千篇一律，身體恢複的怎麽樣？吃飯怎麽樣？睡覺怎麽樣？……媽媽的回答也基本相似，講什麽身體好了很多，自己能做飯，每頓飯能吃一碗稀飯再加一個雞蛋，睡覺也很香，經常去趕集，前天去姨家了，昨天表弟來了，今天妹妹和外甥都在……然後再講她在天井裏種的菜長得有多好，供給妹妹和姨家兩家吃沒有問題……聽得出在那年的春天和夏天媽媽身體狀況還可以，親戚鄰裏你來我往，媽媽也有機會珍惜和享受那種種情感。
    雖然手術後媽媽有一段時間的好時光，可她得病的情況我是知道的，腫瘤隨時都會擴散到周邊器官，或者已經擴散。我也一直十分擔心媽媽的情況，同時又為那一天的來臨在心理上做著準備。有時打電話時，媽媽的聲音很小，我能感覺到她說話的氣力不足。我要是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媽媽會回答說，身體很好，剛吃過飯躺一會兒消消食。我素來知道媽媽的脾氣，為了不讓兒女為她擔心，從來是報喜不報憂。最近一次回家時，鄰居家的四嫂告訴我說，媽媽有時一邊掛著吊針一邊在電話裏跟我說正在外邊曬太陽。
    有一天打電話時，妹妹和姨陪媽媽到醫院檢查，醫生說腫瘤已經擴散到腎髒和子宮。媽媽已經做過手術，而且是胃癌晚期，醫生建議好好享受生活而沒有必要二次手術。醫生跟媽媽講是腎炎吃點兒消炎藥就好了。這也是國內醫生和家屬哄騙病人常用的招數，把什麽癌說成是什麽炎。其實病長在媽媽身上，依媽媽的聰明和經曆，這點兒小招是瞞不過去的。這種情況下，基本是病人和家屬相互隱瞞，但雙方又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想挑明了讓對方傷心難過。有一次打電話時我不小心說漏嘴了，我問媽媽：“你去醫院檢查的結果怎麽樣兒？”媽媽本以為我不知道她去醫院做檢查，聽到這個問題很驚訝，她反問說：“你說什麽？”我說：“我問你最近吃飯怎麽樣兒？”媽媽隨後說很好，就算結束了。可隨後媽媽就意識到我已經知道她去醫院了，於是在第二次打電話時，主動“交待”說：“前兩天覺得不舒服，醫生說是腎炎，吃了些消炎藥後已經好了。”為了讓兒子放心，當媽媽的真是用心良苦。
    媽媽其實十分地想我，她也盼望著能和兒女在一起，可是她也知道我的生活也不寬裕，她又不想讓我回去以增加我的經濟負擔。我已經打算好，隻要媽媽病危，我隨時回去，我想陪伴媽媽在一起走完最後一程。同時，如果媽媽活得健康，每到她的生日我也回去，我也知道我已經不能給媽媽過幾個生日了。為了更多的了解實情，我會經常打電話給妹妹和妹夫，給姨或者姨夫，也向他們一再表明我的態度，無論如何不要隱瞞我，如果我選擇回去是為了媽媽，如果媽媽已經過世了，我也許會選擇不回去。有一天媽媽電話裏講：“聽你姨說你想回來看看，那你就回來一下吧。”雖然電話裏講的很平靜，可我知道那一天真的快要來了。
                              ---本係列博文謝絕轉載-----

[若塵liu]

回複故意的評論:
窮人的前進很多時候就是以身體為代價.我估計我也活得長不到哪裏去.小時太窮,大了太操心.
祝你應該會活挺久的,不管你是個大好人還是個大壞蛋,多活幾年還是好的.哈哈.

[故意]

"這種情況下，基本是病人和家屬相互隱瞞，但雙方又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想挑明了讓對方傷心難過。"

真的是這樣的~~~ ：((((((((((

我發覺往往一生辛苦辛勞的人往往都不大長命， 也許是因為太辛苦了， 早早地傷了身體~~~ 我還發現， 很多好的， 相對無私的人往往也早早過去了， 反而有一些不怎麽樣的人活得地久天長的~~~也許另外一邊的世界真的比這邊這個的還要好~~~好
人不長命， 禍害遺千年， 好像真的是有一些意思的~~~我應該會活挺久的~~~

[若塵liu]

回複風中承諾的評論:
牽掛這東西沒完沒了,現在不牽掛老的了,估計不久的將來要牽掛小的了.人呀,就是這樣累並快樂著.
祝你一切安好.

[風中承諾]

看這一篇就想哭，那一種母子情深...，多希望你母親能多活幾年！你可以少點牽掛！

[若塵liu]

回複Larazhi的評論:
孝順要趁早.你是個好孩子,羨慕你.
我媽媽雖然跟著我走了些路,但沒有真正的出去遊玩過,除了我所居住過的地方,徐州,上海,休斯頓

[Larazhi]

回複若塵liu的評論: I recently took my parents to a short trip. The time spent with them was priceless. I am so grateful that I can see them almost everyday.

[若塵liu]

回複larazhi的評論:
快兩年了吧,時間真快.我的心越來越平靜了,但內心裏還是很想的.......前幾天一個朋友講到一個孩子以沒有睡夠為由不到醫院探望媽媽,可我聽了淚水都要流出來了.雖然不排除年齡的原因,但我還是十分希望有媽媽的人要好好的珍惜媽媽.
你過得還好吧?

[larazhi]

Has it been two years?? How time flies. The sadness is not as heavy as before, but the love for your mom is strong as ever.

[若塵liu]

回複歸心難似箭的評論:
謝謝你能喜歡我的博客.隻是我的博客更新太慢了.
有空就來坐坐.

[歸心難似箭]

Thanks,I thought you Mom will bless you and your family in the other side of the world.I like your blog.

[若塵liu]

回複歸心難似箭的評論:
當兒女的心是一樣的,隻是有時能力條件有限無法實現我們的願望罷了.
祝一切安好.

[若塵liu]

回複小艾媽媽的評論:
最近好象沒有做什麽夢.幾個月前集中時間做過一些.
我覺得兩年多過後,我的心又活過來了.

[若塵liu]

回複bufangu的評論:
我自己就已經是孤兒了,這一天我們總是得麵對。但我們得好好活著,不能讓我們的孩子在太小的時候成為孤兒.
婚姻可以從頭再來,不要太悲觀.

[若塵liu]

回複心靈泉的評論:
謝謝褒獎.也許在我們那個年代,在我們那個生活環境,加上我家的特殊情況,我應該算是個正常的好孩子.我兒時的玩伴兒也都對父母親很好.在後邊我也許會寫到一些.

[歸心難似箭]

I am in the same situation with you.I dream someday I can take care my parents all the time.But things are too complicate in USA.just tearing and blessing.
I respect you,such a responsible man.

[小艾媽媽]

你現在還會做夢，夢見你媽媽嗎？有一些不是很歡快的夢境？

[bufangu]

和你一樣，不再父母身邊，總在想有一天父母沒有了，國內的家也就沒有了，自己就是孤兒了。剛剛經曆失敗的婚姻，沒有孩子，窮的隻剩下一份工作，才明白天下最疼愛自己的還是爸媽

[心靈泉]

感動，你是少見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