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忍.不忍集

胸中自有謀,奈何小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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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老匯天車站的春天(四)滅鼠記

(2005-02-11 22:30:09) 下一個
(四)滅鼠記 我和豔兒住在一棟一市一廳的土庫裏。 土庫在我來加拿大以前對於我們來說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生詞,聞所未聞。其實,它是當地香港人的叫法,按照英文字麵的本意,應當翻譯成地下室。但在國內,地下室都是在以往用做防彈道的老建築中才可以找得到,至少不用或鮮做民用。我們給國內的朋友們匯報這邊的情況,每每說道我們住的是土庫,雖然看不見他們的麵孔,但也能想見他們那瞠目結舌的表情。是啊,國內的住房,再不濟的也不過是筒子樓,鴿子樓或象上海老閘北區的老巷子樓。哪還有人住地下的啊。 這裏需要做個必要的聲明,不是“所有的”溫哥華人都住土庫的。而事實上,溫哥華DOWNTOWN的高層公寓和西區的大豪宅郝立名也領我欣賞過,有的屋子豪華的程度我覺得也可以和黨中央下令查封的紅樓叫叫號了。而且這兩三年,整個加拿大的房地產業都在呈下坡趨勢,隻有溫哥華逆流而上,地產頗為暢旺。所以,大多數住土庫的人,據我觀察,一是剛來的新移民,且積蓄不豐的,二是找不到專業工作,心裏沒底的,三是極其節儉,對自己要求嚴格到幾近自虐程度的。還有更變態的就是買了房把樓上的租給別人用,自己住樓下的。當然我這裏麵並沒有包括那些一窮二白心情幾乎和土庫一樣陰鬱的單身漢們和比較懂事不想亂花父母錢的極少數留學生們。 我和豔兒當然屬於前兩種情況。好在我們住的其實算是半個地下室。溫哥華由於地勢高低不平,造成很多屋子也跟著錯落有致,此起彼伏。我們家就是進出的門在地上,窗戶在地下。我經常跟豔兒開玩笑說,要是在大門上鋪蓋上玉米杆兒,柴禾剁什麽的,咱們家就可以打地道戰啦。可就為這能打地道戰的房子,我和豔兒當初租找的時候,幾乎跑斷了腿。因為沒有車,我們要先在報紙上看廣告,圈上感興趣的房子來源,打電話預約看房時間,然後在地圖上找好位置,還要設計好坐車路線,一天看上三處房都算是效率高的。 我和豔兒在剛登陸時是住在郝立名給我們介紹的一個朋友家裏。他那位朋友跑回國辦點事,原本說好了要小半年才能回來。郝立名說,那你們就放心地住這兩個月好了,一邊找合適的房子,一邊適應新環境,權當替他們看房子了,我也省心。 我和豔兒聽他這麽說,也就沒著急。 哪成想,那位哥們不到一個月就殺回來了, 還帶回個女的, 把我和豔兒弄得一個措手不及,感覺自己是鳩占雀巢。因為急著想把房子定下來盡快搬家,我和豔兒沒少拌嘴。豔每天拿著個本子,看一家記一家,上到房東的音容笑貌,談吐舉止,下到人家地板的頭發絲的多少,紀錄得這叫一個詳細。好不容易我相中了一戶人家,也算是一個光猛靚房了,房東老頭老太所表現出來的親和力也無可挑剔。雖然房價開得超出了我們的預算,但我實在是挑得膩煩透頂,幾經殺價,人家也終於同意給我們再便宜20刀,當我覺得幾天的奔波總算塵埃落定,終於可以喘口氣的時候,沒成想,豔兒在旁邊幽幽地來了句,對不起,我們還是沒有完全考慮好,需要回去商量一下,晚上我們再給您最後的回複好麽。出了門,沒等我質問豔是怎麽回事,豔兒已經連珠炮般地喊過來,680塊,你發瘋了麽,我們銀行裏那點錢夠折騰幾個月的啊? 最後,我們終於在現在住的這個土庫定下來。我估計豔兒到最後也是折騰得找不動了,否則憑著她那股子盡善盡美的執著勁,她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不管怎麽說,這個土庫還是滿足了豔兒的最基本的要求:首先,潔淨。房子雖然是舊房子,但顯然經過了房東一番用心的重新粉飾,倒也窗明幾淨。其次,沒有異味。廁所,廚房,冰箱,乃至鍋爐房,這些都是經過豔兒象條訓練有素的血丹警犬一樣嗅了又嗅,裏裏外外,反反複複地檢查過後,確保沒有任何不明氣體後才放下心來。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們這個家的地板是米色的防滑地磚。豔兒最受不了的就是地毯。我估計她這點缽傳於我那有怪癖的老丈母娘。那老太太,什麽地毯的味兒,高級房車的味,空調的味,計算機房的味,隻要是能些微體現點現代化的,統統受不了,說是一聞著,就胸口悶,喘不上來氣,嚇得我以前每次從實驗室回來,在敲他們家門前,總要在走廊裏多呆上那麽一兩分鍾,省得我老丈母娘總埋怨我把單位的計算機的味帶到他們家了。 我們家家具雖然簡陋,但在豔兒的精心設計下,很快就有了家的那種特有的溫馨的感覺了。在這一點上,我倒是從來不用操心。完美主義者有完美主義者的好處。眼裏不揉沙子是挺累的,但是你也得承認,住在舒適幹淨的環境無疑比呆在肮髒邋遢的豬窩裏要賞心悅目得多。因此,我一點也不介意豔兒每天都拿塊抹布撅個屁股在屋子的犄角旮旯裏擦來噌去的。相反我還會適時地給豔兒一些看似漫不經心地鼓勵,比如,我會這麽跟豔兒說,誒吆,我說這兩天,咱們家的浴盆怎麽這麽滑溜呢,感情是我們豔兒剛拾掇過的,嘿,鋥亮鋥亮的,把我屁股都晃熱了!豔兒聽了這話,就真地會屁顛屁顛地跑到洗手間去,美美滋滋地欣賞一番她擦過的浴盆,然後歡天喜地地更起勁地幹起來。 這其實是我結婚這些年裏,通過長期的觀察思索,無數腥風血雨的鬥爭和慘痛的教訓所總結下來的寶貴的經驗。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女人是要哄的!這個時代的女人,能幹家務活的,已是鳳毛麟角啦,再指望人家任勞任怨,那簡直是南柯夢,黃梁癡啊。所以最有效的攻心之策就是甜言蜜語。甭管多膩多酸的,反正也沒外人,有多少你就往外抖多少,在配合上抑揚頓挫,深情款款,一準沒錯。多謙虛,多自斂的女人都吃這套。至少我們家的豔兒是鐵定吃這套的,這不,這幾天,收拾完臥房,就去蹭廁所,豔兒幹得不亦樂乎。 在收拾廚房的時候,豔兒忽然發現碗架上有一些凝鑄的黑點,斑斑駁駁的,很多。豔兒嘟嘟囔囔地說道,這麽幹燥的天,屋裏也居然會生黴點,陳楠,可見勤開窗是多麽重要。於是拿著抹布沾了水蹭,費了很大的勁才將他們一一蹭掉。沒過兩天,豔兒再收拾廚房的時候,黴點又出現了。豔兒拽我過去看,說,陳楠,你得幫我把它們徹底解決掉,我就是再熱愛勞動,也受不了這黴點三天兩頭地就層出不窮啊! 我一眼掃過去,倒吸了口冷氣。那哪裏是什麽黴點啊,分明是老鼠屎啊。住了四年大學集體宿舍,三年研究生宿舍,兩年半單身職工宿舍,我和老鼠之間的感情千絲萬縷,減不斷理還亂啊。我太熟悉他們啦,他們鬼魅的氣息,矯捷的身影,如梭的動作,頑皮的眼神,笨拙的伎倆,執著的噬咬都令當時的我如癡如狂,我曾和一隻被我們叫做老K的老鼠首領對峙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這期間我們各有輸贏,幾乎不分軒輊。到了第四十九天時,那老K終於被我堵在了我們宿舍門口的放飯盒的一個老破木箱子後麵。我和老K的雙眼此時都熬得通紅,當我舉著我們宿舍掃雪用的那把結實的黑鐵鍬使勁地朝它拍下去時,我看到老K的眼神裏滲透出來的不是絕望而是冷笑的光芒,我的心不由地顫了一下。老K死了以後,我們宿舍反而沒有了以往齊心合力緝拿老K的熱鬧勁,大家不知為什麽都覺得悻悻然。老K臨死前看我那酷酷的眼神,我一直都還記得。 我和老K惺惺相惜的故事我從來都沒跟豔兒提起過。因為我不認為這事能和豔兒產生什麽共鳴。倒不是我懷疑豔不能理解我和老K這間這麽複雜的感情,而是因為豔兒對老鼠不同尋常的反應已經超出我正常的理解能力。我從來都沒有看過人類害怕一種比自己弱小那麽多倍的生靈有象豔兒那麽誇張的。事實上,我相信豔兒迄今為止也並沒有看到過真正的有活著體征模樣的老鼠。隻要一提及老鼠這兩個字,豔兒就已經不寒而栗,渾身抖如篩糠。讓我真正見識到這點的還是有一年夏天我和豔兒出去散步回來,走到我們宿舍門前要按門鈴時,我無意中說,那邊好像過去一隻耗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做好足夠的心裏準備,豔兒就說時遲那時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拚盡全身力氣,驚聲尖叫了起來。這一聲尖叫,氣貫如虹,猶如啼猿長鳴,絲竹駁裂,穿透了方圓半裏內所有人的耳膜。我估計真要是有這麽一隻老鼠的話,那隻不幸的老鼠也會被豔兒的這聲至少98分貝的尖叫嚇得突發心髒病,氣絕身亡的。因為我看到我們宿舍樓的的窗戶這時被人一扇扇打開,探出無數顆驚恐的腦袋,甚至有人在顫栗兢兢地問,要不要打110?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在豔兒跟前發過任何能讓她聯想到老鼠的音節。 在權衡過究竟是老鼠還是豔兒的過激反應帶給我的影響孰重孰輕之後,我決定還是先穩住豔兒為妙。於是我不露生色地悄悄察看了屋子裏的地形,心裏立刻就有了數,之後,我用鋼絲篦子把架子上的老鼠屎全部蹭掉,我信誓旦旦地對豔兒保證碗架上再也不會生黴點了。 我們家的結構很簡單。一個連帶廚房的小客廳,一間臥室,一個鍋爐房。因為是老式的房子,鍋爐房的樓板層裏是空的,很顯然,老鼠就是從這裏跑出來的。僅從小米粒大小的老鼠屎和鍋爐房門距地板間的細小的縫隙這兩點分析,我就敢斷定這一定是不足七八公分的很小的老鼠。這就更好辦了。據我的經驗,越小的老鼠越貪吃貪玩,且沒有大老鼠那麽狡猾謹慎。出生的老鼠怕不怕貓我就不知道,但無知者無畏這點,對老鼠也適用。 當晚臨睡前,我悄悄地用買賣報把鍋爐房的門縫賭上了。我特意堵了二層報紙,我知道這兩道“牆”對於尖牙利齒的老鼠來說構不成什麽妨礙,但也至少可以讓我聽到那久違的齧齒類動物嗜咬時發出的沙沙聲,以作好準備來個漂亮的殲鼠戰。 當我聽到身旁的豔兒發出均勻的鼻息聲時我才關掉了衛生間裏的最後一盞燈。我又一次地察看了我堵的那兩層報紙,不薄不厚,完美極了。不至於讓心浮氣躁的年輕的老鼠們產生絕望,也不至於讓他們在我還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就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達出來。之後,我特意沒有關上我們每天都鎖緊的臥室的門,躡手躡腳地爬回床。躺在黑暗中,我睜大眼睛,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屏息聆聽,萬籟俱靜,隻聽到不時地有汽車由遠駛進軋過馬路的聲音以及客廳裏那台大冰箱製冷時發出的一陣陣間歇的轟鳴。耳邊的鬧表滴答滴答地一絲不苟地走著,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耳朵也不再敏感,周圍所有的聲音也仿佛變成了一種有規律的和諧的恒定的背景音,不緊不慢地將我一步步催眠。我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甚至還沒有忘記在內心裏掙紮了一下,蒼白地自勉道,老鼠函待出來,革命尚未成功! 人的睡眠分為五個階段。其中有一個階段,是比較淺的睡眠階段。睡覺人的眼皮顫動,眼球在裏麵上下翻飛左右亂竄。固此,這個階段被稱為REM(RAPID EYE MOVEMENT)。人若處在REM睡眠階段,大腦的腦電波相對較為活躍,動感神經對外界的輸入信息的敏感度也仍然有效。如果這個階段醒來的人,通常還會十分清楚地記得他們夢中的情景和內容。顯然,我正是處在REM這個階段醒來的。因為我異常清醒地記得我看到老K 滿臉是血地但卻充滿了猙獰的笑意對我說,想跟我鬥,陳楠,你還嫩! 醒來時,我發現被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全跑到我這邊,並且實撐撐地壓在我的胸口上,於是我把被子撥到豔兒那頭,又幫豔兒壓好被角。豔兒睡覺很不老實,象個小孩子一樣愛打把勢踹被。有時下半夜踹得自己精光光地凍得就不知什麽時候擠到我的被窩裏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跟人擠被窩,單身十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胳膊腿敞天敞地的舒坦勁,冷不丁地受了約束跟人擠巴巴地別提讓我多別扭了。剛結婚的那會子,我正經痛苦地磨合了一陣子,才習慣和豔同床共枕。新婚燕爾幸福之餘,我最大的感慨就是肉體的快樂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按亮了鬧表,看到指針剛好指向一點半。這個時候,從鍋爐房裏傳出了悉悉簌簌的聲音,很輕微,但足可以讓我在午夜的靜謐中聽得真切。我知道,小家夥們開始行動了。這時,我才明白實際上我隻是打了個盹,潛意識裏還是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是老鼠嗑報紙的聲音把我弄醒了。看來他們已經工作了一陣子了。我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安靜,不能打草驚蛇。悉簌的聲音越來越急,我猜就那兩層報紙是不消他們多少力氣和工夫的。果然,沒多大會兒,悉簌的聲音就聽不到了,我知道,老鼠們已經撕開報紙牆,成功地出來了。 我從地上摸到了我的黑塑料拖鞋,用手掂量了一下,估計分量差不多。殺雞焉用牛刀,對付這幾個小卒,我還是很自信的,這個大拖鞋就足可以構成對他們致命的武器了。我特意又多等了幾分鍾,確保老鼠團隊中可能有性子比較慢的落在後麵的也該出來了,於是,拎著拖鞋,我一個箭步衝出去按亮了客廳的燈。 盡管我的眼睛睜地很大,麵對突然閃出的強烈的日光燈,我的眼還是不由自主地眨巴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我看到兩個黑影倏地鑽到了洗手間裏,還有兩個跑向了客廳。我隨手把洗手間的門就給擰上了。我用事先準備好的放在地上的一件破外套結結實實堵住了鍋爐房門的縫隙,讓那幫老鼠沒有退路可逃。然後我不慌不忙地度到了客廳裏。客廳沙發底座是實心落地的,根本沒有老鼠的藏身之處,唯一可以隱匿的地方就是冰箱後麵和電視櫃後麵。我剛把電視櫃的一頭挪動了一下,一隻小老鼠就倉皇地跑出來,他太小了以至於我的大拖鞋瞄準了兩次都沒有擊中目標。第三下,我暗中加了勁,當那隻粗糙的大拖鞋砸在那隻單薄的小老鼠的身上時,他甚至都沒呻吟一聲就一頭栽到地上。至於衛生間的那兩隻,更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隻把他們用來當作盾牌的那台洗衣機向後輕輕推一下,那兩個小老鼠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一命嗚呼了。 和客廳裏的最後一隻老鼠的較量稍微長了些。冰箱與後麵的插線盒之間的距離足夠那隻小老鼠保命,另外一頭有爐台擋住,空擋剛好是他可以蝸縮進去而我的胳膊卻伸長莫及的。我找來了各種可以嚐試的工具,掃地條埽醬油瓶子,螺絲刀,豔兒的跳繩等等都不合適。 那隻小老鼠似乎也知道這是生死存亡,性命攸關的關鍵時刻,所以任憑我百般折騰,發出各種恐怖的恫嚇聲,他也是咬定青鬆至死不移。較量了幾個來回,我的額頭開始滲出了細微的汗珠兒。雖然沒有旁人欣賞我們這場沒有硝煙但一樣精彩激烈的人鼠大戰,但對於久經沙場的我麵對這麽小的宿敵竟然束手無策,無能為力,已經讓我感到十分氣餒了。我仿佛又看到了適才在夢裏老K那張猙獰狂笑的臉,難道冥冥之中老鼠他們也有神靈保佑不成。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知道拖得越長,對我越不利。豔兒隨時可能會醒來,如果讓她看到這一切,我這番滅鼠所花費的周折的意義就喪失待盡。我得盡快想出個折子來。眼下,我最缺的是有效的工具,這小家夥和我較量唯一所仰仗的無疑就是這塊一夫當關,萬夫末開的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如果我手頭能有個長度和力度都借得上力的工具。。。。有了!我操起手電筒,開了大門出去。一分鍾後等我返回來時,手裏赫然拿著一把寒光閃爍的帶著尖叉的BBQ烤肉叉。這是我們房東放在院子花棚裏的。當時我看到這些斧鉞鉤叉的東西還跟他開玩笑說,吃個肉要搞得這麽多的行頭,老頭說,要的要的,這就好比你們北方人包餃子,也要搞得那麽繁瑣,圖得還不就是一份熱鬧。我怎麽就沒早想起這個家夥式呢?! 我拽過來一個紙盒子,賭住了冰箱後麵的一端,這回,手到擒來,那隻小老鼠一下就成了我的甕中之鱉。即便他老K爺爺的在天之靈也不好使了。我指著那隻可能已嚇得魂不附體的小老鼠說,想跟我鬥,小子,你還嫩點!當我拽出那個四仰八叉的象烤魷魚一樣被釘在鐵叉上的戰利品時,還沒等我發出得意的笑,我的身後兀地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絕人寰的響徹夜空的尖叫聲,顯然那叫聲不是從悲傷欲絕的老鼠媽媽發出的,但是,在這麽靜的夜裏,那樣的叫聲也已經扭曲得很讓人難相信是人類嘴裏發出的聲音。隻有我,在聽到那令人頭皮發乍的尖叫聲的刹那間就知道,無論如何,我今天所有的折騰都算是白費了。 滅鼠之後沒多久,我們很快就搬到了京士衛街上一個四層的灰色小公寓樓裏。這一次,豔兒以令人驚奇地隱忍度沒有挑三揀四,也沒有捍衛她一直恪守著的完美主義。搬家的高效可謂史無前例。倒是我,對於我們樓道裏的地毯所散發出來的曖昧的味道始終覺得難以坦然地接受。每進樓道,我都要不停地噤起鼻子,試圖明確地嗅出那股味道,但一直也沒嗅出個所以然。那股怪怪的味道很象我以前在國內出差時下榻的末流的小招待所的味道。我懷疑地問豔兒,你確信你要住在這裏麽?豔無比堅定地點頭說,隻要是沒有老鼠,什麽我都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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