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頭記
(2005-01-30 00:16:16)
下一個
讀初中時,我們44中後麵有個廟。我常跳了牆進去玩。裏麵的老方丈可能因為喜歡我的口齒伶俐,並不嗔怪我淘氣。有次我問老方丈,為什麽光了頭就成了和尚,老方丈很嚴肅地告訴我,頭發乃父母所生,剃度成家,意即隔絕塵緣。
老和尚的話,對年少的我產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或者說,從那時起,我對頭發就產生了根深蒂固的崇寵之情。以至於我後來考研突擊熬夜背政治,辛苦得掉了很多頭發,我還沒有忘記把它們一根根拾掇起來,打了個漂亮的結,一本正經地裝到了我的百寶箱裏。
再後來,我幹脆一改以往英姿刹爽的齊耳短發,毅然決然地蓄起了長發。
為這頭長發付出最慘重代價的,當屬娶我的那人。
當初相親時,這個膚淺的男人隻看表象,不究本質,以為凡是長發翩翩的,就一定是淑女。
終於有一天,他咬牙切齒地對我說,:“我算是看透了!”口氣一如我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我也獰笑著告訴他:生米做成了熟飯,可見亡羊未必能補牢。
生完孩子後,我忽然不能夠再忍受留了十幾年的一呈不變的披肩發。總覺得,做娘的人了,再這麽光天化日之下梳著那一頭齊整的清湯麵條招搖過市,實在牙磣。在老公哀怨的目光下,我剪去了他對我僅存的那麽點兒熱愛的理由。
對不起,扯得有點遠,要講的故事的主角並不是我。
來加拿大的前一天,我和老公在緊張地打完最後一個包裹後,望著燈紅酒綠的上海灘,不約而同想到地僅次於吃一頓最後的美餐的要事,是讓老公去發廊理一次發。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老公,都沒有意識到這次理發居然會成為我們生命中極有紀念意義的一次事件,因為後來的事實證明,那其實是老公最後一次走進發廊,享受作為上帝的感覺,享受技術所能帶來的輕鬆,愜意和舒暢。唉,早知道那樣,我至少會在那一刻用我們那架質量不錯的數碼相機給躺在沙發椅上被溫柔小姐纖纖玉手揉搓得昏昏欲睡的老公捏上那麽一張,以做紀念。
加拿大的水土真是養人。這可能是我現在為自己折騰得翻天覆地來這移民所能找到的最有說服力的理由了。老公的頭發就是最有力的佐證。
據說,加拿大的水質富含礦物質。果然,來這裏後,老公的頭發在吸取天地之精華後,有如上了肥的韭菜,沒幾天就變得鬱鬱蔥蔥。
隻是,與莊稼收成不同的是,他這頭發,長勢驚人並不喜人。
我曾試圖讓老公蓄上F4小夥子們的發型,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雖然老公的臉型還算瘦削,但頭發卻是根粗質硬,實在達不到人家言成旭那樣俊逸的效果。一旦蓄長,間或疏於刮須,勢必蓬頭垢麵,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要說人家加拿大的 經濟真的不景氣到老百姓都剪不起一次頭,那是不客觀的。就我自己而言,謙虛點說,我也沒有一下子就由揮金如土的敗家子搖身一變成了居家理財的一把好手。要說我專製吝嗇到了讓自己的愛人理一次發的權利都給剝奪了那麽令人發指的地步,對我也是有失公道的。更何況,現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能體會到勤儉節約是我們中華民族不可多得的傳統美德了呢。
但是,我得承認的是,要讓我每月三次投進MINIMUM8。5加元,去剪裁一顆不怎麽標新立異的腦瓜,隻要想一想,我的心都會隱隱地痛。就算三九二十七,外加GST,那可也叫整整三十元啊。三十元是個什麽概念,我在出國以前,老實說,是沒有概念的。這麽說吧,在出國以前,勿消說別的琳琅滿目的貨品,就隻說看到時裝,和所有缺乏自律的男人受到美女誘惑時所表現出來的德行一樣,我每每總是不能自持。迫不及待。且,崩管多厚的遝,誰要說見我掏鈔票時皺一下眉,咬一下牙,我敢說這人眼睛一定是先天性高度近視散光花。關於這一點,我老公肯定願意踴躍見證。
還得說加拿大這個神奇的楓葉之國,區區幾個月的功夫,就把我培養出了一份縝密的邏輯能力,以讓我遊刃有餘地分析出相當於180塊人民幣的等量交換對而今的我有著什麽舉足輕重地實際意義。它至少可以讓我們兩口子周末打上一頓中餐BUFFET的牙祭,痛快玩一次PNE,或者買兩袋足足夠吃一整個月的禦供東北大米吧。所以,這三十元錢該不該花,是不是花在了刀刃上的道理就毋庸贅言了。這一點,我那個當工程師的老公是有自知之明的。應該說,和我朝夕相處了這麽久,他變得聰明多了。
但,無論如何,頭,總還是要剃的,好比日子,總還是要過的一樣。
在經過了數天激烈的思想鬥爭,反複權衡利弊得失之後,老公終於有如醍醐灌頂般地大徹大悟,一下子就都想通了。“就這麽定了!”老公大義凜然地對我說,“你來給我剃!大不了,20天後又是一條好漢!”看來,在作出這一決定的同時,老公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因為能夠被如此信任而感動不已,我知道,這個男人的形象一直象大上個世紀的處女的貞潔一樣被他所珍視著。
這種領悟在我開始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的興奮感過去之後,很快就轉化成一種巨大的壓力。以致於我們的第一次理發一切就緒時,我舉著那把鋒利的外科小手術刀,茫然地對著那一整片蓬勃昂然的黑發,無從下手。在這以前,我拿這把剪刀修過指甲,理過腋毛,甚至還幫老公剪掉過一根白頭發。但我從來沒嚐試過用它給別人如此大規模地嚴肅地影響深遠地有所作為,而且,這種作為,按照我所理解的期望值,至少不會對這個人的真實外觀構成威脅。我知道我必須得果斷地做點什麽,采取行動,剪下第一刀而不是任由時間一分一秒地白白過去,不見任何成效。我知道我的主顧雖然沒有表示不耐煩,但這種沉默很有可能是一種潛在的危險的信號,以我對他耐性的了解,這種不同以往的安靜是一種極大努力的結果。終於,顫顫巍巍地,我下了第一剪子。它的動作是如此的輕微細妙,以至於你要不是睜大眼睛看到地上飄落了一小縷毛發,你幾乎不敢相信你已經觸動了那兩片鋒利的刀鋒。雖然邁出了第一步,但並不等於我的頭腦是清醒的,事實上,我的思路亂極了。我總是在下了剪子後,還沒有想好(出?)下一步該怎麽剪,往哪剪,剪多少。與其說我是在剪發,不如說我是在塗鴉,我的剪刀象海草叢裏一條蜿蜒蠕動著的蛇,在老公的腦瓜上信馬由疆地曼無目的地潛行。但我還是盡可能地小心翼翼地修剪著我所遇到的每一個角落,趟過的每一片領土。我是如此的小心以致於一個小時過去後,老公坐著的椅子下麵始終是那麽幾絲零零落落的碎發。終於,隨著喀嚓一聲,我的第一次偉大的剃頭行動終於劃上了圓滿的休音符。我幾乎敢肯定這是一次圓滿的剃頭,因為無論上在質上還是量上,我都力求完美地保持了它在修剪前的狀態。我看到了老公在對著鏡子挑剔地左顧右盼後,還是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那笑容,對我來言,有如溫哥華久雨過後的陽光一樣重要。雖然,我也同樣清楚地瞥到了老公看到地上那幾縷發屑後眼裏所露出的狐疑的目光。
出師告捷,我的信心陡地大增。我甚至開始盼望著能再一次領略那種挑戰過後的成就感。這一天很快就又被盼來了。老公的頭發又到了讓他看起來象從韶山學習歸來的毛潤之那麽可怕。我知道,我一顯身手的時刻又來了。
開始動手前,老公說,他有話要說。
我說,我很樂意洗耳恭聽。
“事實上”,我象一個很專業的宮廷禦用理發師一樣娓娓地說道,
“閣下有什麽具體要求盡管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以便我能竭盡全力達到您所要求的完美程度。”
“很好,”我的老公也象一個正在享用權利的老伯爵那樣說,
“我知道你對道教的‘無為而為’造詣頗深,但請大師您,還是對我的腦袋瓜多多為之吧,我要CUT!CUT!CUT!,你的有西有西的明白?!”
一聽這話,我覺得好象我有見不得人的家底被人當眾揭了,多少有些惱羞成怒。
也許意識到在這樣一個時刻影響我的情緒穩定不是明智的選擇,老公立刻換了副口氣說,“師傅,我的意思是,你完全不必要束手束腳,你可以放開手來,更加大膽些!折騰這麽一溜十三遭,我總得讓人看出我剃過頭吧!”
這道聖旨一下,我立刻感到踏實多了。比起上次的無所適從,我的進步顯而易見。首先,我敢於下手。雖然下手的地方未經深思熟慮,但至少不再盲目。其次,我敢於大刀闊斧。這也是我技術突飛猛進的一個質的飛躍。我想我幾乎領悟了“老女排”打球“穩準狠”的精髓。刀光劍影中,大片大片的頭發鵝毛般地飄落下來,須臾工夫就黑黝黝地鋪了一地。我力度加大的程度很快就讓我的老公刮目相看。他開始時不時地摸摸腦袋,惴惴不安地問我,“您這把是不是放得太開了!”由於技術上的適應,我的心理素質也獲得了很大的提高,我不再心驚肉跳。我甚至象高級發廊裏的首席美發師那樣從容地哼上了曲子,為了增加情境的諧調感,我選擇哼唱的曲目是“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
頭剪得快到尾聲時,我想起了我在國內發廊裏通常注意到的一個細節,刮頸毛。
於是,我拿起了結婚周年時我給老公買的那把馬力強勁的博朗剃須刀,那也是除了梳子和手術刀外,我唯一可以利用的專業理發工具。我盡量模仿我以前所觀察到的專業理發師的模樣,很是認真地對著老公的後脖頸由左至右又由右至左一通亂刮,如此反複了好幾個來回,直至那片地帶泛起片片紅凜,我才放心地關了嗡嗡作響的刮胡刀。臨收工前,我甚至還找到一塊破海綿在老公的後脖處象模象樣地掃了掃,又鼓起腮幫吹了兩下。我為我服務的周到細致深感自。最後,為了表示我工作的賣力和不易,我特意在老公麵前誇張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過身來,等著聽對方滿意的回饋。
沉默,老公一直在摸後腦勺,仔細的程度,猶如土改後的老農在反複丈量著分配給他的那一畝三分地。
我的心開始下墜。我把老公的腦袋搬過來瞧了瞧,發現後麵確實象梯田。
“嘿,咱這頭鉸得真有層次感,你摸摸,感覺到了吧,可惜你看不到後麵,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錯落有致,嘿,簡直絕了!”事到如此,我隻有瞪著眼睛說瞎話。
老公把腦袋對著鏡子左搖右晃,身子左擰右擺,眼鏡扶了又扶,總算沒有看到後腦瓜。
南無阿彌駝福!我長噓了口氣。
老公還是不放心,晚飯後還在跟我嘮叨,“我怎麽老是覺得不對勁啊,說不上哪感覺那麽別扭呢!”
我心虛地說,“有什麽好疑神疑鬼的?”
那天我輾轉反側了一晚上,我知道我得想出一個徹底打消老公顧慮的好辦法來。
第二天一早,我對老公說,“你要是對我不放心,你可以專程到你哥們家去一趟,如果他和他老婆發現你頭型有什麽異樣,或者有任何負麵評論,我都敢說我剪得不成功。否則,至少說明,我剃得沒到壞到讓人注意的程度,也就是可以忍受的程度,你就不必再杞人憂天了。”
老公嘴上沒說什麽,但我知道他已經動了心。
老公前腳走,我就立刻給老公哥們的老婆打了電話過去。一番千叮嚀萬囑咐。
果然,後來我接到老公打來的手機,說他還真得去到他哥們那取一張很重要的盤,要晚回來些。
老公回來時,臉上掛著笑。
上床前,老公摸索著腦袋,頗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我說,“他們什麽也沒說”。
鑒於頭兩次理發後期打掃清洗工作的繁冗,第三次剃頭前,我和老公做了充分地準備。
至此,我們的理發進入了見不得人的階段。
首先,我們把院子裏的那把飽經風雨的鐵皮椅子挪到了鋪滿星島日報的客廳的地中央。然後,緊閉一二道大門,拉上所有的百葉窗,靠近椅子旁的茶幾上整齊地擺放著那三件僅有的理發工具。受到這種人為的神秘感的影響,我也肅穆地向老公點點頭,意思是說,可以開始了!我的老公象一個頭次登場的脫衣舞娘那樣開始扭扭捏捏地脫衣服。脫到最後一件內褲時,他企求道,留一件不行麽?我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如果你不介意象上次那樣麻煩地一根根地挑發茬,隨便你啊!”
幾分鍾之後,我們的理發正式開始了。
但凡你有點想象力,你的腦海中就不難出現那樣栩栩如生的一幅畫麵。
那跟耶和華最初創造的伊甸園其實也沒什麽兩樣。
隻不過,亞當是哆哆嗦嗦地坐在冰冷冷的鐵皮凳子上,夏娃手裏拿的是明晃晃的剃頭刀而不是誘人的蘋果。
雖然上次理發後我憑借自己的智慧最終化險為夷,我還是心有餘悸。
剛開始下刀就發怵。
鬢角一向是我重視的地帶,因為那也一向是老公重視的地帶。
事實上,那是老公唯一能直接檢驗我剃頭效果的地方。
它現在成了一處我要闖的布雷區,敏感而不可回避。
成敗全在於此了。
我開始痛恨男人的鬢角,怎麽可以生長得這麽複雜。
長也不行,短也不行。
剪多不是,剪少也不是。
越怕出事越出事。
盡管倍加小心,我還是驚恐萬狀地發現我多剪了一刀。
就因為這不偏不倚的一小刀,老公左鬢角頭發深層的一塊皮膚石破洞開,豁然顯現。
我當時就想起了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句來。
顯然這一刀是致命的。
我的心緊張地砰砰直跳。想象著受害者在鏡子前痛不欲生的慘烈狀。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女媧尚能補天呢。
我依據左鬢角露出皮膚的那一塊頭發的薄度,對整個左鬢角進行了相應的調整。
這樣一來,那一塊暴露的頭皮就不顯得那麽突兀了。
但我很快又發現了新的問題,因為此時的右鬢角的頭發就顯得過於厚重了。
於是,我又根據左鬢角整體的頭發薄度,對右鬢角進行了統一的調整。
經過這樣一番折騰,我早已無心戀戰,後半腦勺本來是我最得心應手的部分,這次
哢嚓哢嚓幾剪子,匆匆收兵了事。
等我最後審視老公腦袋全局時,真個是驚鴻一瞥。
老公那參差不齊的腦袋瓜,此刻活象一顆被人啃膩歪的大蘿卜。
尤其是那倍顯突兀的兩鬢角,活脫脫地一個橫路竟二。
看來人家女媧能補天,我卻未見得補得了我老公的這顆腦袋瓜。
我知道這次就是我媽在這也救不了我了。
老公去洗手間看鏡子時,我忙不跌地往院子裏搬那把鐵皮折疊椅。
孫子兵法的最後一著了。
我裝作在院子裏熱火朝天地收拾的空當,側耳傾聽,始終沒有聽到屋裏傳出來的我預想得那種暴跳如雷時發出的晴空霹靂。
我還是耐不住地進了屋。
老公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
見我進來
老公騰地一下站起來,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禁讓我心裏一激靈。
我清楚這一關我是早晚也躲不過去的。
既然我媽救不了我,我得想法兒救自各兒。
我不敢麵對老公,心虛是其一,最主要的是,現在我一看到老公的模樣,就忍俊不禁。
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是無論如何也也不能笑的。
於是,我低著頭,謙卑地說道,
“人家總共才上崗三次,總得容我些時間啊,再說,就那麽點破家夥事,多好的師傅也剪不出個型啊,我技術雖然不過關,但我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呀,再說了,給你剃頭,一沒薪水,二沒小費的,搞不好撈埋怨,沒功勞總有苦勞吧?”
我試圖來個惡人先告狀。
老公沒吭聲,陰沉的臉告訴我這招沒用。
“對不起,我承認自己這次剪得是走了點樣,不,簡直是敗筆,完全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我及時改變策略,話鋒一轉,可憐粑粑地說道。
“你的手藝怎麽這麽臭啊,一般人就是存了壞心,特意要使壞,也理不出這個球樣來啊?”
老公終於氣急敗壞開了口。咆哮噴出的怒氣幾乎要把我吹倒。
“人家不是故意的麽,對不起,我再次向你道歉,成不?”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
實在是理不直氣不狀啊,英雄奈何這時也得氣短些。
“對不起有什麽用啊,你說說,你讓我怎麽出門見人啊?”
老公因為我少有的低眉順眼,越發地得寸進尺。
“你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讓人弄大肚子的黃花姑娘,有什麽出不了門的?”
這句話我是在心裏頂的,老公氣頭上,我沒敢說出來,畢竟不占理啊。
“你說怎麽辦吧?”
老公拿出了我深惡痛絕的沾包賴的架勢。
我一向認為說這話的人差不多都是無賴。
“要不,再去你哥們家一趟?”
我試探著問,暗想,如果能象上次一樣如法炮製最好不過。
“就我現在這尊容,還用去看人家的反應麽?”
老公及時地粉碎了我心存的僥幸。
“那你說該怎麽辦吧?”
我終於也沉不住氣,露出了我所深惡痛絕的無賴像。
“我告訴你,下次,NO WAY了!想都別想!”
老公惡狠狠地說。
“哼,好心不得好報,上矸子不是買賣,告訴你吧,就是你想也NO WAY了!”
我也毫不示弱地說。
想想這三十刀,省得也忒辛苦,不省也罷!
第二天,老公翻出一頂NIKE鴨舌帽,唉聲歎氣地出了門。
回來時,老公臉上居然掛著笑。
天地良心,我對自己說,我這次跟誰也沒有打電話。
“你猜怎麽著,”上床前,老公興奮地對我說,
“我們班上的SHELAGH今兒一大早見著我就喊,I LOVE YOUR HAIRCUT, VERY COOL!
嘿,大家都覺得咱這頭個性!”
我聽這話來了勁,不依不饒地問,
“怎麽著,你看看,做人不給自己留後路不是,下次還要不要老婆我給你剃了?”
“要,當然要,敢情這地方是怎麽剃怎麽有理啊!我有個性我怕WHO啊!”
老公幾乎是用殷切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斬釘截鐵地說。
我心下感慨,看來移民加拿大是移對了。
不知不覺中就又煉就了一門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