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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軲轆話話紅樓(25) ----湘江水逝楚雲飛(上)

(2006-03-01 21:58:09) 下一個
史湘雲是紅樓故事中能贏得很多人喜歡的人物,也是樓外多數讀者喜愛的角色。前
八十回,她的故事生動,形像豐滿。但到了後四十回,她仿佛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物,故事枯燥,形象模糊,到最後甚至不了了之。讀者對此不滿意,紅學專家們則
認定這是高鶚續書的殘疾。於是,對史湘雲的研究,成為了紅學考證的一個熱點,
是眾多專家探佚尋蹤的重要一站。作為一個愛好者,我是懷著好奇和湊熱鬧的心境,
來看湘雲究竟該有個什麽樣結局的。

第五回,湘雲的判詞是:

“後麵又畫幾縷飛雲,一灣逝水。其詞曰:

富貴又何為,繈褓之間父母違。
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

湘雲的《紅樓夢》唱曲是:

〔樂中悲〕 繈褓中,父母歎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
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
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這是塵寰
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

這詞和曲,應暗示了湘雲的命運和結局。怎麽去解讀,我們下麵再談,先說一個與
湘雲結局有關的章節。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
曆來是紅學家極為重視的一回。寶玉從張道士處得到了一個金麒麟,比湘雲原有的
大了一些,本想送給湘雲,不小心給丟了。 卻恰好被湘雲的丫環翠縷拾到了,而在
這之前,翠縷正和湘雲談論有關日月,主仆,男女的陰陽關係。

“湘雲舉目一驗,卻是文彩輝煌的一個金麒麟, 比自己佩的又大又有文彩。湘雲伸
手擎在掌上,隻是默默不語,正自出神”。於是這一大一小的兩個麒麟,就成了暗
示寶玉湘雲情緣的證物。 更撲朔迷離的是這回的回目“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伏是
指伏線,暗藏著以後的故事。白首雙星是指白頭諧老的兩個壽星。就是說這麒麟暗
示了兩個人的終身。是哪兩個人呢?如果說是寶玉和湘雲,那木石前盟的黛玉呢?
就算黛玉早逝,還有金玉良姻的寶釵呢。如果不是寶玉和湘雲,又會是誰?

脂硯齋庚辰本在這回末,有這樣的批語:“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
麟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裏之外’”。這裏,脂硯齋引入了
一個叫衛若蘭的人,他的意思是衛若蘭應該是史湘雲在八十回後所嫁之人。衛若蘭
在《紅樓夢》中不是個主要人物,前八十回隻出現過一次,在第十四回為秦可卿送
殯的眾多來賓中。把湘雲這個容顏美麗、性情開朗、文采出眾的紅樓第三釵下嫁給
這麽一個二流角色,是否是曹雪芹的本意,因沒讀到過曹雪芹寫的後幾十回,不便
妄下結論; 所以,對脂硯齋的這段評語,暫且姑妄聽之。

一些紅學資料提到過所謂“舊時真本”,指程甲本刊印之前流傳的手抄本。可能抄
自曹雪芹的手稿,也可能是曹雪芹死後文人的無聊附會。因至今無人真正見過這些
“舊時真本”,我想,把它作為傳聞看待,更合情理。這“舊時真本”說,寶玉家
敗後,淪為乞丐,與湘雲重逢,結為夫妻。這樣,對“伏白首雙星”就出現了兩種
不同的解釋:一是衛若蘭得到寶玉的金麒麟後,認為與湘雲是天作之和,成了“白
首雙星”;二是說寶玉湘雲在黛玉寶釵先後過世後,曆經患難,終成眷屬,白頭到
老。

紅學才女張愛玲,通過考證,得出結論是:這是《紅樓夢》成書過程中,不同時期
和不同鈔本留下的痕跡,反映了曹雪芹創作思路和素材舍取的變化。但紅學泰鬥周
汝昌的看法就截然不同。周汝昌對湘雲有獨到的情愫,一定要湘雲和寶玉成親。近
年來,甚至言之鑿鑿地論證“金玉良姻”的“金”,就是湘雲的金麒麟。而且,他
認為寶湘關係,不僅隻局限於《紅樓夢》的故事中,也是曹雪芹真實生活的體現。
他考證出脂硯齋為女性,是現實生活中曹雪芹的妻子;又從通行的考紅模式----即
曹雪芹是賈寶玉創作原型這一觀點延伸,曹雪芹的妻子就該是賈寶玉的妻子,於是
史湘雲又成為了脂硯齋。為了不違背脂評中有關衛若蘭的評語,周老先生把湘雲的
結局,假想為因家敗淪為女仆後,衛若蘭發現她藏有的麒麟,和自己的正是一對;
問起詳情,方知湘雲的出身和寶玉的關係。有感對寶玉的友情和敬佩,遂還君明珠,
成全了落難的寶玉和湘雲。所以“因麒麟伏白首雙星”,雙星還是寶玉湘雲。

問題在於,《紅樓夢》的故事應終止在賈家破敗,寶玉懸崖撒手之際,那時寶玉還
隻是個青年,根本無從談起“白首”。即便日後和湘雲結合是真,小說也不會費筆
墨寫到幾十年後的白頭到老,“伏白首雙星”,純屬虛擬。再看現實生活中的曹雪
芹,情況就更對不上了。首先,雪芹死於四十歲上下,根本沒有機會去享受白頭偕
老的幸福婚姻;再者,雪芹的朋友為他寫的悼亡詩中提及雪芹的夫人,說是“新婦
飄零目豈瞑”。新婦,即新婚之婦。就是說,雪芹死前,當新婚不久。他怎麽可能
在去世前十年,在已經基本成書的《紅樓夢》中,寫出十年後才締結的婚姻呢?

所以,說“雙星”是寶玉湘雲,難以成立。或者是曹雪芹在創作之初,另有所指;
或者是我們理解錯了曹雪芹用詞的真實含義,都應在研紅的思考範圍內。我傾向於
張愛玲的觀點,“伏白首雙星”是曹雪芹創作過程中的一個構思。 由於史料的缺乏,
我們現在很難探知真諦。但如果我們擺脫了“伏白首雙星”所限製的結局,從湘雲
的判詞和唱曲中探究湘雲的結局,可能會有更多的啟發,得到不同的結論。至於我
對“雲散高唐,水涸湘江”的認識,將在下一篇繼續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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