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那會兒,全國山河一片紅,人人信仰毛澤東.不僅信仰,而且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於是四處嚷嚷,惟恐天下誤把你當做是一另類.我那會念小學,放學後不回家,拿著紅寶書坐公共汽車給人家念語錄,也不管人家這一天都有多少煩心事,當然,那時不愛聽,也沒有敢唸語一聲.
其實,信仰這挺私密的東西,還是藏在心裏比較好一點.比如跟老外打交道, 第一件事就是不熟悉千萬別談宗教和政治.留學時在食堂打工,一個跟姑娘家自來熟的同胞那天見來了個金發碧眼的新工友,依仗他多翻了幾天牛肉餅,主動衝上去打招呼.那年也鬧選舉,他沒聊三句就問人家,你共和黨還是民主黨?剛才還笑盈盈的姑娘粉臉一變,硬梆梆地甩過來一句:我不想談政治!該同胞還不死心,接著問:你是基督徒還是天主徒? 那姑娘碧眼瞪圓說,你別沒話找話! 順便說一句,該同胞曾長期婚姻狀況不明,直到某日從天下掉下個黃臉婆自稱是剛剛從上海郊區來的他老婆,才讓若幹心事重重的女士們大夢初醒,紛紛做逃跑狀.
那年西方敵對勢力一通興風作浪之後,我和一位同事突發奇想,何不趁著“韜光養晦”的時機,寫寫咱中國的土生土長的各宗教派,沒準還能成全咱宗教走向世界呢?動靜鬧得挺大,不僅覲見那些在官方宗教名單上掛了號的各位道長,活佛,阿訇,主教們,還去國家宗教局拜訪了掌管各路神仙的大總管。那通折騰之後,坐下來一琢磨就泄了氣:咱中國的宗教, 除了主席思想之外,都不僅鬥不過外國的同行們,甚至連自己的香火能不能傳續下去,還是個未知數!原來, 被譽為中國正宗國教的道教,專注練丹和養生之說,從不主動去招收道徒,更鮮有雲遊道士會將傳播三清天尊為己任,弄得現在連北京的白雲觀都後繼乏人了.佛教的命運也差不多.自傳來後便入鄉隨俗,當年那種從西域一路走來的弘揚佛法的進取精神大概也被皇上招安.如今的佛教,隻在位於名山大川中的寺廟香火旺盛,人們除了財運不濟或是其他人生坎坷時會想想佛祖的保佑,沒什麽人會想去剃度出家了.
看看那些外來宗教,說好聽的是積極進取,難聽的那是殺開一條血路.那年去寧夏,聽當地宗教局的人說,早年回回兒傳進來,真是信則留人,不信則砍頭,這一路從新疆,青海,寧夏,殺到河南才再衰三竭.基督更是如此.文革時去教堂看那些罪惡展覽,還真有毛瑟槍和地下電台.我們樓上有一教會的長老,小老頭也就潘長江那麽高,臉上永遠沒有表情,我們那些小孩見他一來就躲得遠遠的,生怕哪天他拍吪的把我們拐走.就這小老頭,紅衛兵居然從他家搜出了幾十根金條和一支駁殼槍.
留學時,才領教了這傳教的厲害.西方雖說都信上帝,可這裏邊講究也挺多:有直接信上帝的,有信他兒子耶穌的(基督教),有信他老婆瑪麗亞的(天主教),還有信上帝幹兒子約翰的(摩門教),還有許許多多說不上所以然的教派.那些傳教士們,三天兩頭地來拜訪送"教"上門,而且這些舉止審慎,言辭得體的教士們從不電話預約,直接敲門.開始礙於禮節,還請他們進屋來,誰想這些人都是進來就不想走的人,也不管你愛不愛聽,聽懂聽不懂,坐下就大講聖父,聖子,聖靈,或者聖母,聖幹兒子,然後就講你前生有罪,此生有罪,而且罪不容赦,除了皈依主,沒別的辦法.教會更是時常舉行各種聚會,實行文革時流行的"一幫一,一對紅"的方式,那些虔誠的教友們常常會在聚會前邀你一起去,那熱情勁讓你無法拒絕.自然,誰家要是遇到天災人禍,教會更是忙前跑後,讓你覺得除了上帝或者他兒子,還真是不會有人想得這麽周到! 於是就有不少留學生們"火線入黨",從此也成為虔誠的教徒了!
我總覺著,咱祖祖輩輩信太上老君和灶王爺,跟那留著山羊胡子的外國老頭和他爹,他媽還有他那幹兄弟關係不大.再說不管是基督還是天主,來到咱中國就沒添過好柴禾. 鬧太平軍時,洪秀全就在傳教士的鼓惑下,成立拜上帝教,裝神弄鬼成了天王,給咱大清朝瓦上添霜,還給他自各兒弄了成百上千的嬪妃. 真是近代中國衰落,基督假太平天國之手難逃罪責. 八國聯軍那會兒,教會又跟一塊起哄鬧事,不是什麽好鳥.曾經跟北京宣武門教堂的傅鐵山主教去北京遠郊延慶永寧耶穌聖心
教堂祝聖,到那才聽說,鬧義和團時,那的教民在外國傳教士的統領下,跟義和團大戰七七二十一天,居然沒被拿下,當時身居全國政協委員的傅大主教居然對負隅頑抗的傳教士及其率領的暴民褒獎有加,對反對外國侵略的義和團極為不屑.
比較西方的宗教自由和咱中國的宗教信仰自由,還是後者給人的自由多一些,最起碼它保證了不信教的和不願信教的不被騷擾的自由.比如現在網上自由結社,可經常有那信眾不請自來,在那特虔誠,又特喋喋不休地講述他或她的天主體驗,叫外人聽上去就象聽癡人說夢,煩不勝煩.再說,你要真覺得非信點兒什麽不能平定你那騷動的心靈,信佛祖,信道仙不也能為咱中華民族和平崛起出把力嗎? 免得信其他宗教信得這世界都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