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Donatello
另外一個有脾氣的人就是Donatello。從他死後被葬在Cosimo身邊這件事就能看出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但這種關係並不是情人關係,而是知音的關係。
1434年,Cosimo讓Donatello做一尊青銅的大衛像來紀念Cosimo打敗政敵。Donattelo作出來的就是這尊驚世駭俗的大衛像。他是如此的鬆弛,如此自然。
這是自古羅馬以來第一尊真人大小的銅像,俊美年輕的身體,好像還沒有完全成熟,漂亮的帽子和靴子,被踩在靴子下的巨人頭的頭盔上有一根長長的羽毛好似無意地撫上他的大腿。香豔。不知道那些身世清白的學究怎麽看。教課書上都無不例外地說大衛的臉上掛著“勝利者的驕傲和喜悅”,我倒覺得像Donetello這樣的人士是不會滿足大家的期待的,他必須用他的思維來表達。這尊像做好之後,Cosimo把他放在Medici家的院子裏中央。還在下麵題字:“The victor is whoever defends the fatherland. God crushes the wrath of an enormous foe. Behold - a boy overcame a great tyrant! Conquer, O citizens! Kingdoms fall through luxury, cities rise through virtues. Behold the neck of pride, severed by the hand of humility”。
注:隻想說明一下學習的重要性,這尊像看過多次,但有眼無珠,冥頑不化,始終沒有感覺,學習完Donatello後,這個大衛才真正出現在我眼中。有藝術天賦的人,隻看一眼就能心領神會,而作為我這樣的樸實群眾,必須通過點化,才明白一點點。
插播: The Office of the Night(貓頭鷹風紀組),(個人意見,純屬娛樂)
中世紀那一場可怕Black Plaque之後,歐洲人丁銳減,有閨女的人家都把閨女藏好,圖以後奇貨可居,雞犬升天。直接後果是男孩的青春無人慰籍,大家隻好自己解決問題。當時人的平均壽命在45左右,而男子結婚的時間一般晚至30歲,那麽從青春期開始到30歲期間,大家都幹嘛去了?做學問去了嗎?否。幹事業去了嗎?再否。其實是去了“索多美”(Sodomy,斷袖)。在1432 ,佛市政府設立了 "The Office of the Night" 專門抓同性風紀問題。在貓頭鷹風紀組存在的70年間裏,共記錄了17000宗同性風紀案,而佛市當時的人口隻有40000人,也就是說一半的人都是或實踐過斷袖。有多少沒有記錄在案還是個未知數。罰不責眾,真正受到嚴肅處理的,比如罰款,並不多見。
Donatello是斷袖的事在當時一點也不稀奇。據說,Cosimo還調節過Donetello與他的小情人之間的關係,並包庇他不受貓頭鷹風紀組的調查。Cosimo對索多美的態度是十分開明的,一來是當時斷袖成風,二來他最推崇的柏拉圖也曾表示:Wherever it has been established that it is shameful to be involved with sexual relationships with men, that is due to evil on the part of the rulers, and to cowardice on the part of the governed. 誰願意做個邪惡的統治者呢。
Donatello個性鮮明,脾氣相當火爆。單純卻有良好的判斷力,讀完他的故事發現他是個讓尊重,品格高尚的人。
Brunelleschi與Donatello是一對老友。隻相差三歲。有一次,Donetello用了很多功夫做了一件木雕的耶穌受難像,他拿給Brunelleschi看,希望得到好評,然而Brunelleschi看了卻輕輕笑了,默契的Donatello便道:有什麽意見你就說吧。Brunelleschi直言不諱:這不像耶穌,像農夫。Donatello有點受不了:說比做容易,你雕個試試。Brunelleschi二話不說就走了,不是生氣,而是閉門雕像去了。說實話,人生能有一兩個這樣的朋友真是福氣。幾個月過去了,Brunelleschi的像雕好,不過他誰也沒有告訴。一天,他找到Donatello邀他到家裏喝酒,倆人穿過集市,買了一堆吃的,Brunelleschi突然說,你先去我家吧,我有點事要辦,很快就來。Donatello獨自來到Brunelleschi家,看見了Brunelleschi雕像,震撼得目瞪口呆,手上的食物灑落一地,雞蛋也碎了(又見雞蛋)。這時,Brunelleschi非常及時地回家了,Donatello認輸。
Zuccone,禿頂的先知。Statue of Habacuc
他形容枯槁,好像正在說著什麽,又好像處在半癲狂狀態。這並不是我們心目中的先知形象,我們心目中的先知應該是白髯垂胸,手拿天書,侃侃而談。然而,如果設想凡人如你我,上帝突然降臨,還要通過你我傳達連自己都沒有弄懂的神諭,首先,親人和朋友準會覺得你是情場失意瘋了,其他人更不會相信,這種不為周圍人相信的煎熬,以及不可失敗的作為傳聲筒的任務,能對一個人的身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Donatello的闡釋就是Zuccone。他愛極這尊雕像,經常以它起誓,在雕刻過程中,經常聽見他對雕像說:你說話呀。這是什麽樣的癡迷啊。他是自古以來第一個把雕像做得栩栩如生又貼近生活的人。
Donetallo對雕塑的一個偉大的貢獻就是引入了“視角”(perspective,不知有沒有搞對)的概念,就是將視者和他所處他的角度引入作品的欣賞。比如他的作品St. Mark,人家來驗收,雕像正躺在地上,觀者一看趕緊讓他停工,認為做得不好,Donatello懇求他們讓他把雕像立起來,再修改。他把像豎起來遮住,放了兩周,再叫人來看,觀者已是驚歎不已,其實他什麽也沒有改。這就是奇妙之處,當他的雕塑與周圍的環境融合在一起後,一下子就變成了富有生機,成為令人稱奇的作品。他的St Mark好像正要從壁龕裏走出來一樣。這就是撲捉到了神韻。
Donatello有個徒弟,叫Nanni di Banco接了一個活兒,需要雕一組四人像,完成後卻沮喪地發現,由於沒有量好壁龕的尺寸,這四尊像放不進去。Donatello就對他說,如果我幫你把問題解決了,你請我吃飯。Nanni外出辦事,Donatello把徒弟們找一塊兒,對雕像進行恰當的裁剪,Nanni回來看到後非常高興,痛痛快快地請大家吃了飯。
沒有進一步考證,初步認定是這個。
Cosimo對他的才能十分了解和信任,除了自己給他工作外,還介紹其他買主給他。有一次Cosimo的介紹的買主訂了一尊青銅頭像,交工的時候,這個商人突然覺得價錢太高,就找到Cosimo做中人協商價錢,不幸的是,大家還是沒談攏,Donetello覺得受了侮辱,一氣之下把頭像搗碎了,並對商人說:你隻配對豆子討價還價,斤斤計較,不配對雕塑估價。商人這下後悔了,說願意出雙倍的價錢讓他再做一個,Donetello就是不肯,連Cosimo也沒說動他。
威尼斯人對他非常崇拜,給他辦了傑出人才,使他成為威尼斯的公民。Donatello沒多久就煩了,因為被捧上了天,聽不到不同的聲音讓他覺得不真實,最後又回到佛市,繼續找抽去了。
這是Donatello留給威尼斯人的禮物。
Donatello是個很簡單慷慨的人,他把錢放在一個籃子了,吊在屋梁上,門不上鎖,如果學徒或朋友需要就可以自助。可想而知他沒有任何積蓄,他老年的時候是靠Cosimo與其他朋友的周濟過日。Cosimo死的時候又把他托付給兒子Piero,讓他好好照顧Donatello. Piero 給了Donatello一處農莊,讓他頤養天年,不過一年不到Donatello就來歸還農莊:農莊裏的佃戶三天兩頭來找他,一會兒是鴿鵬被風吹跑了,一會是牲口被牽走抵稅了,這些個俗事兒讓他不厭其煩,一頭兩大。他對Piero說,寧願餓死也不要為俗事所擾。Piero感念他的單純可愛,收回了農莊,每月給他養老金,因為知道他樂善好施的性格。他死於1466年,活了七十歲,在當時是相當高壽了。Donatello是文藝複興前期在雕塑上的主導人物,他的作品到後來真正脫離了哥特式風格的形象,與他同期的很多藝術家都仔細學習過他的作品,連米氏都對他讚不絕口,還刻意模仿過他的作品,所以有人說他與米氏互為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