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你我, 隻是過客

晨雞初叫,昏鴨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路遙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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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亡命天涯

(2007-08-15 13:52:19) 下一個

我是在從日內瓦往學校的火車上接到假大姐的電話的.
假大姐急急的問我怎麽一直打不通我的手機. 我說我剛剛出國回來. 假大姐就說: 哎呀媽呀, 我尋思你也進去了呢! 我說進哪兒去? 假大姐就竹筒倒豆子辟裏啪拉說開了. 他說不知是誰告了密, 說歪哥販運毒品, 歪哥就被警察給抓走了. 這兩天, 每天都有糾毒警牽著狼犬在學校各個地方轉. 看那樣子, 好象在蹲點!

我聽得頭皮發緊, 問三角眼和酒糟鼻子他們怎麽樣了.假大姐說不大清楚, 不過歪哥一出事, 他們一個都見不著了. 大姐又說, 小魚兒你可別回來了.不管老歪是不是真的在販毒, 他在裏麵供出什麽可難講. 你還是躲到外麵避避風頭再說吧. 等風平浪靜了, 再回來.

掛了電話
, 我暗暗慶幸有假大姐這樣的好人給我通風報信. 好來塢的電影看多了, 對警察有如敬畏牛鬼蛇神, 總覺得他們有三頭六臂. (來美國後, 特別是9.11發生以後, 才發現那不過是一種誤導). 我很小心的把手機的芯片取下來, 在火車上的洗手間裏衝進了馬桶; 手機殼從窗戶扔了出去.

我在下一個不知名的小站下了車, 換乘往學校相反的方向的車.

黃昏的時侯到達了盧塞恩. 我在火車站的公共電話亭裏撥三角眼和酒糟鼻子的手機, 均顯示關機; 我又撥冰月的, 竟然號碼已被注銷!

我感覺是出大事了. 我顫動著按號的手懸在半空,考慮了半天沒敢聯係小雪.

我坐在窄小的電話亭的地板上, 手裏快速的翻著一本歐洲地圖. 幾分鍾後我就做出了決定.

我買了一張到阿姆斯特丹的單程火車票, 坐夜車片刻也不停留的出境.

在過邊境之前, 我遇到了兩次警察.

第一次我遠遠的看到警察從另一節車廂走進來, 我快步跑進了洗手間並插上了門. 瑞士人純樸的禮貌連警察也不例外, 我在裏麵大口大口的喘氣直到皮鞋聲走遠了才敢出來.

第二次是在半夜, 我靠著椅子正在打磕睡. 等我醒過來,警察已在跟前. 要逃去洗手間已經來不及了. 我急中生智, 猛的彎下腰, 劇烈的咳嗽起來. 年輕的男警察走到我身邊,關心的問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低著頭作痛苦狀, 衝他搖搖手, 說沒關係, 隻是感冒而已. 年輕警察就走過去了. 我則暗暗呼出了一口大氣.

清晨的時侯, 終於出了瑞士的國界. 我就象一隻籠中鳥飛向自由. 頭一次意識到, 原來 自由這東西太可貴了!

我在布魯塞爾轉車的兩個小時裏幾天來頭一次坐進餐館吃飯, 我才想起我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沾, 顆米未進. 我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大盤北海灰蝦配番茄外加一大碗海鮮濃湯.

在那一刻, 有得吃, 有自由, 對我來說就是人生極樂了!

布魯塞爾搭車, 大約四個小時終於來到了阿姆斯特丹.

我在這個傳說中歐洲大陸最前衛的城市的中央火車站下了車.

走出車站大廳, 我又一次站在了實實在在的土地上. 我眯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太陽的光線. 我在熙熙攘攘,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轉了幾個圈, 我終於又回到了人間!

我兩手空空, 並沒有一件行李. 我在城市炙熱的陽光裏漫無目標的遊蕩在街頭.

有一對騎著雙人自行車的年輕的情侶, 悠閑的從我身邊駛過; 有幾個踢球的孩童, 奔跑著去追趕一隻被踢上空中的皮球; 有一群外國的遊客, 鬆鬆散散隨著導遊手上的一麵小旗去往前方的一座教堂.

這城市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無論是悠悠閑閑還是匆匆忙忙.

而我呢? 我從哪裏來, 又要往哪兒去?

我坐在水壩廣場的椅子上, 抱著腦袋, 苦思瞑想, 想得頭痛欲裂, 還是不能回答自己這個問題.

我於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零錢, 買了十幾袋鳥食. 我把所有的鳥食全都打開, 排成一列. 頃刻之間, 無數的小鳥從廣場的四麵八方從天而降, 搖著胖胖的小肥肚子, 爭先恐後的吃了起來.

我蹲在地上, 目不轉睛的看著它們大塊朵頤. 小鳥們的快樂暫緩了我對孤獨的恐懼. 我在嘰嘰喳喳的聲音裏大踏步走了出去.

最後我在紅燈區的一間破舊的小旅館裏找到了棲身之地. 那間葡萄牙人開的小店不查I.D. 我按周付每天30荷蘭盾的現金. 由於不敢用銀行卡去銀行取錢, 我身上帶的歐元在急劇的減少. 我在一個南斯拉夫人手裏買最劣質的摻了雜質的海洛因來吸,吸完了是劇烈的咳嗽經常咳出血痰.毒癮犯了又沒錢去買我就在小屋裏用頭使勁撞牆

錢花光了,葡萄牙老板要把我往外攆, 我沒辦法就去搶了一次.

那是在紅燈區小吊橋後麵的巷子裏, 一個大腹便便喝醉了酒的德國人正在和櫥窗後的俄羅斯妓女討價還價. 當我看到德國人伸出的一隻手掌加到了兩隻手掌, 我料定他是個有錢人. 當我看到他鼓鼓的褲兜, 我的眼裏冒出了凶光. 我象一隻饑餓的野狼惡狠狠的撲了上去. 我沒使什麽勁他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我在俄羅斯妓女的驚叫聲中抓了錢包飛快的跑進了小巷的深處, 我一邊跑一邊想我其實是幫了德國人的忙, 他這麽不堪一擊, 丟錢總比丟了男人的尊嚴強.

從此我堅信沒有人是天生的罪犯, 逼到無路可走了才會去犯罪.

那些錢足夠我又撐了兩個星期.

在荷蘭整整藏匿了一個月, 我才敢給小雪打電話.

小雪一聽是我的聲音, 帶著哭腔說: 小魚兒, 你千萬別回來, 三角眼和酒糟鼻子滿世界找你說要殺你呢! 你為什麽要去自首, 把歪哥給出賣了?

我一驚, 我說一派胡言, 這是誰在胡說八道?

小雪說: 整個學校都傳遍了呀. 假大姐親口告訴我, 你去警察局報案之前還給他打電話來著.

我呆呆的擎著話筒,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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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歸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終日凝眸,
假如愛不是遺忘的話,
苦難也不是記憶;
記住我的話吧,
一切都不會過去.
終日凝眸 回複 悄悄話 喜歡你的文!

多謝你的留言. 其實隻是一時的牢騷罷了. 本以為能一吐為快, 卻不想憤懣地詞不達意, 竟不能淋漓暢快的揮灑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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