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阿達的第一次見麵,卻無意撞見了她不為人知的秘密 – 原來她每天黃昏都要獨自到教堂來祈禱.善良的小阿達見到陌生人,本能的抬頭衝我微笑.可是她的大眼睛裏卻貯滿了晶瑩的淚水.她的眼睛好亮,淚水被燭光映襯著,無數的燭焰就在她撲閃撲閃的長睫毛下麵跳舞.一瞬間,我以為我碰到了童話裏的花仙子.
“看什麽呢?”阿達問.
“噢,你在哭呢!”我那時侯還不會對女孩子撒謊,老實的說.
“誰說的,我才不會哭呢.我高興著呢!” 阿達慌忙拿小手去擦她的眼睛.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盯住我,嚴肅的問: “你是誰,從哪兒鑽出來的?”
我看她一臉的孩子氣卻要裝老成,就想捉弄她一下.於是放低了聲音,捏著嗓子反問: 我是誰? 你說我到底是誰?
阿達果然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我逼近她,陰森森的拖長了嗓音: 我 – 是 – 吸 – 血 – 鬼!
阿達真的嚇壞了.她倒退了兩步,一下癱軟在椅子上, “哇—“ 一下大聲哭了起來.
我沒想到她這麽不經嚇.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阿達的哭卻止不住了,想想還傷心,從大哭到啜泣,抽抽答答的,好象我怎麽欺負了她似的.
我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生氣的恐嚇她:別再哭了,再哭,給閻王爺的小鬼聽見了,把我們都擄了去,當童男童女扔到河裏去!
這一嚇,還真管用.阿達立刻止住了哭,抽動著肩膀,緊張的看著我.看了幾下,阿達就不哭了,不但不哭,還 “噗哧”一聲笑了.
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阿達說:你個笨蛋, 吸血鬼哪有會說中文的.騙人都不會騙.
我本想說:就我這不會騙人的,你還哭得那麽傷心.又想算了,這丫頭的眼淚象自來水開關似的,可不敢再刺激她了.
阿達止了淚,大方的伸出她的小手:你好,我叫阿達,請多多關照.
說完調皮的一吐舌頭.
我也伸出手: 叫我小魚兒吧.我媽一直這麽叫我的.
阿達又看看我,大眼珠子一轉,神秘的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沒等我答應就拉住了我的手,往樓梯上拽.
那陳舊古老的樓梯被我們二人同時一踩,不堪重負的發出 “吱呀吱呀”的聲音.
阿達回頭豎起食指:噓,輕點.
我不知道她要搞什麽鬼,又不甘示弱,欺身一步,走到她前頭.
小聲說:跟我來.
我聽到阿達在身後偷偷的壞笑.
上到樓梯,沒有一絲的燈光.走廊裏黑咕嚨咚的,伸手不見五指.阿達在我身後亦步亦趨.她的小手緊纂著我的手,我感覺到我們的手心裏全是汗.
我輕聲問:去哪兒?
黑暗裏阿達的聲音有些發抖: 前,前麵左邊,看那個大黑影子就是.
我們慢慢的就迫近了那個大黑影子.阿達上來,雙手摸到了一根粗粗的木棒一樣的東西,就趕緊拽著我的手扶上去.
阿達往手心裏淬了一口,堅定的悄悄說:我數一,二,三,我們就一起敲.
我還沒回答,阿達就自顧自的數起來.當她數到三的時侯,她就從我後麵推我.我於是硬著頭皮,攢足了勁,借阿達從後麵的推力,猛的對著那個大黑影子撞了過去.
幽寂的阿爾卑斯山,黑沉沉的冬夜,古老的教堂那口沙啞的老鍾被兩個東方的少年敲響。低沉的回旋在山穀間,餘韻久久繚繞不散。
我們身在其間,聽到那鍾聲可是響徹雲霄。加之做賊心虛,我就見著樓道口的大木門裏閃出燈光,接著“咯吱”一下門就開了。
阿達在身後驚呼一聲:不好,快跑!
她扔下我,往樓下躥得比兔子還快。
我見勢不妙,腳底下抹油,追著阿達。
我倆跑到樓下,抬頭一看,正有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穿著灰色的袍子挑著個燈籠往下照,嘴裏還唧唧咕咕地說著什麽,衝著我們招手。
我手上一緊,阿達拉著我撞過了兩道門,一鼓作氣跑到了教堂外的雪地裏。
驚魂未定,我和阿達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大氣。然後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我站起來去拉她,她伸出手,被我拉到一半,我突然一鬆手,她就重跌回了地上。她瞪眼,從後麵追上來,抓一把雪團往我的脖子裏塞。。。
從那以後,阿達成了我最好的知音。她的純潔的大眼睛,一如阿爾卑斯山上潔淨無塵的白雪將我的心引向山頂的雪蓮。
瘋了一個晚上,我回到房間。
打開燈,卻見滿屋狼籍一片:落地的陽台大開,地上的箱子被翻了個底朝天。新買的衣服被割開了口子;帶來的零食撒落了一地;原準備周末用來做飯的鍋子和碗已經砸的希巴爛;下午存銀行我留下擱包裏的兩千美金蹤跡不見!
我頭一下子就大了,腦子在飛快的轉:來過我房間的隻有假大姐。不對,他肯定不是這樣的人。還有誰?歪哥那惺惺作態的樣子就浮現出來。對了,就是他。我氣血上湧,摔門就去找歪哥算賬。
當我揣開歪哥房間的門,歪哥正紮了個圍裙在做菜。
歪哥一抬頭,皺了皺眉,嘿嘿笑了:來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