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竅 (四)

長安回望繡成堆，
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
無人知是荔枝來。

波籮給 Susan 取名荔枝 , 不全是因為他喜歡杜牧的《過華清宮》。 .

唐玄宗為了使楊貴妃吃上鮮荔，每年不惜飛馬傳送，從數千裏外把荔枝送至長安，致使人馬多斃。即說明了荔枝的名貴 .

荔枝屬常綠木 , 又名離枝，原產中國。

以上大約就是波籮對於所謂 “ 婚姻 ” 的理想追求 . 然而 Susan 隻是考慮了 30 秒鍾 , 在確定了波籮並非玩笑後就一口答應了改名的要求 . 本來嘛 , 護照和駕照都不需改動的 ; 那他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唄 .

大凡戀愛中的女子 , 象極了孩子手裏的風箏 . 隻要給她些許的輕風 , 她便會毫無保留的在你身邊翩翩起舞 ; 明明知道她飛的再高 , 那給予她起飛動力的繩的一端仍牢牢拽在孩子的手裏 . 當孩子跑得累了 , 玩得倦了 , 那抓繩的手也就鬆掉了 .

幸而那風箏是紙做的而不是玻璃 ; 是玻璃的也壓根就飛不上天了 .

那個時侯的波籮 , 還是個玩風箏的孩子 .

Susan 這隻風箏 , 也並不是精雕細琢的瓷器 .

那令波籮惦記了一路的戒指 , 在 Susan 變為荔枝之後 , 就更加安安穩穩的呆在那隻挎包裏 .

從下飛機開始 , 荔枝就一直和她表姐在電話上 . 雖然是表姐 , 卻整整比荔枝大了 10 歲 . 聽得出來 , 荔枝正向她表姐解釋此次同來的男朋友並不是原來的那個 Shan.

那時侯荔枝與波籮開始交往並不很久 , 連同這 “ 訂婚 ” 的想法均屬於 “ 突發事件 ”.

大概受了先入為主的思想的侵略 , 荔枝的表姐對她這麽草率的訂婚顯然轉不過彎來 . 光從那荔枝的答辯 , 表姐顯然正在查波籮的戶口 : 無非是來美國多久了 , 什麽工作了 , 有綠卡了嗎 , 凡此種種 .

而這未婚的男人要拜見女方已婚並有孩子的長輩 , 就宛如那老鼠遇見貓 , 唯恐避之不及 .

手機電話上每延長一分鍾 , 波籮去見荔枝家長的勇氣便減少了一分 ; 手機話筒的灼熱穿越了空氣 , 火燒火燎的烘烤著波籮的臉 .

雖然是 12 月 , 處於潮濕海洋性氣侯的西雅圖卻下著綿綿細雨 .

從機場租來的碩大的 FORD SUV 在細雨中絲毫無用武之地 .

正是中午 , 當荔枝終於通完與表姐的長話收了線 , 波籮的 SUV 隻在西雅圖無數上坡下坡的顛簸後晃晃悠悠光臨了一下唐人街 , 突然在 Supersonics Arena 的體育館外原地做了個 U-TURN. 伴隨著一聲急刹車的尖銳 , 毫不猶豫的朝著北邊急駛而去 .

地圖上顯示 , 此處離荔枝表姐的家 , 已經是無限的接近了 .

荔枝遲疑的問 :

“ 不是說 , 就在體育館附近嗎 ? 走反了吧 ?”

波籮瞥瞥嘴 :

“ 你確定嗎 ? Never Lost （Ｈ ertz 車行租車上自帶的Ｎ avigation ）可是說要往北開呢！ ”

荔枝不記路．以前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當不確定左拐還是右拐時，荔枝覺得應該向左，那正確的路一定是向右了．以致後來波籮這一招屢試不爽．

於是荔枝就不吭聲了．

SUV 一路狂奔，順５號公路穿過波音綿延兩英裏的飛機組裝工廠後．高速邊的指示牌赫然亮出

＂ Vancouver 140 Miles”

波籮暗暗鬆了口氣，心中默念

＂別了，西雅圖！別了，表姐！＂

臉上和嘴上，卻配和著大驚失色

＂啊呀媽呀，怎麽整到溫哥華的方向了＂

一邊拿眼偷偷瞟向荔枝．

荔枝卻不慌，隻寬容的輕歎了口氣，接著微笑著對波籮說：

＂錯就錯了吧．反正是出來度假的．那就去我在溫哥華的叔叔嬸嬸家吧！＂

靠！剛出虎穴，又入龍潭．此行果真凶險．看來提前查查戶口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叔嬸還不如表姐容易對付．

這真是機關算盡總宛然，聰明反被聰明誤．

有什麽呀！波籮硬著頭皮，順著５號公路直往溫哥華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