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貧民窟上的巴西
原作:吳宣立
從遊泳池出來回到房間,Q和湯米已經從沙灘上收了攤兒並躺在床上罐啤酒。老天,一天的暴曬,他倆的的確確成了兩尊古銅色的雕塑,不過,曬得還是有點過了,黑得像泥鰍。他們剛剛到附近的麥當勞扒拉了一堆垃圾喂過了肚子,當湯米得知我出去吃了大餐後便又喋喋不休地埋怨我沒帶他們去打點秋風。
“你們聽,我的肚子在抗議,我要吃大餐,不要麥當勞。”湯米麵部表情很誇張。
“是你自己死躺在沙地裏讓那2個女孩兒的纖纖玉手在你身上摸來摸去而無法自拔,最重要的是你終於如願以償地被那2個漂亮女孩兒埋葬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那一頓大餐又算得了什麽啊。”我嘲笑他說。
湯米無語,Q哈哈大笑。每次我調侃湯米時,Q總會很配合的哈哈大笑,真是恰如其分。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那朋友明天來接咱們出去逛,免費交通、免費導遊,比你們的代理商好多了,逛了這麽多國家了,沒幾個帶你們出去逛的。”
今天玩得太累了,熄完燈,大家快速的入睡了。第二天醒來,去餐廳覓完食,收拾停當,來到大堂,正好8點。按拉美人的習慣,約的8點,9點才來,估計道格拉斯還得一會兒。誰知,他已經在大堂裏等候了。湯米吃早餐時趁服務員不注意,摸了幾個麵包裝在了背包裏。
跳上道格拉斯的小汽車,我們出發了。算算我們到巴西也有幾日了,但除了市中心和沙灘,別的一個地方我們也沒去過。實際上我們對旅遊景點也不太感興趣,所以我強烈建議去看一下巴西的標誌性建築耶穌像和參觀貧民窟。
一路上我們又感受了一把裏約熱內盧的美,已在《巴西雙麵佳人》這篇文章裏描寫過,這裏就不再囉嗦了。
很快,我們便到了Corcovado山腳下(科爾科瓦多山),也就是著名的耶穌山,山頂矗立著巨大的耶穌雕像,是世界上最知名的巨型雕塑之一。遠遠望去,耶穌像張開著的雙臂,就像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顯得莊重、威嚴。
耶穌雕像高38米,頭部長3.75米,手長3.20米,兩手相距28米,身上衣袖寬度為5米;雕像頭重30噸,手重8噸,總重量為205噸。耶穌像線條明朗,豐姿綽約。耶穌麵向碧波蕩漾的大西洋,張開雙臂,預示著博愛的精神和對獨立的讚許,又仿佛在迎接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並祝福人們平安祥和。
巨大的耶穌雕像與周圍的群山交融在一起,朵朵白雲時不時地飄蕩在四周,使耶穌像若隱若現,顯得更加神秘聖潔。夜晚,當強烈的探照燈光映射著它那龐大的銀灰色身軀時,給人一種很強烈的神秘、震撼人心的力量。人們可以從裏約的任何一個角落看到這座耶穌雕像。
你幾乎可以在所有跟巴西相關的電視電影、圖片上看到這座巨型雕像,它是巴西最著名的標誌性建築。耶穌雕像下麵有一個小教堂,供虔誠的教徒們祈禱。
耶穌山上景色秀麗,奇花異草,爭芳鬥豔;朵朵白雲,飄飄悠悠,自由自在;山下茂密的森林,鬱鬱蔥蔥;遠處,群山奇峰突兀,蔚為壯觀;群山環抱的裏約,如同珍珠般晶瑩剔透。突然,一隻鳥兒從我們眼前飛過,那不是從辛棄疾的詞裏飛出來的嗎?
雖然耶穌山不高,隻有710米,但全城美景可盡收眼底。站在這裏,深情地望著珍珠般的裏約,一種走遍世界、領略世界異域風情的豪邁便油然而生了。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世界各地興起漢語熱,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背起背包,走出國門,一邊傳播中國文化、一邊又環遊了世界……
不遠處,在大西洋與瓜那巴拉灣之間矗立著一座雋秀挺拔的獨峰,大約高400多米,便是為世人所矚目的麵包山。當葡萄牙人首次踏上這裏的土地,他們看到這座山的外形特別像他們老家用來把糖製成圓錐形方糖的一種土製模具,於是,背井離鄉漂洋過海,思念家鄉的葡萄牙人便給這座山起了一個很浪漫的名字叫麵包山。那時,想家的葡萄牙人經常看著麵包山想入非非、畫餅充饑。麵包山山體陡峭,四壁光滑,遠遠望去,孤立於藍天滄海之間,越看越像一個大麵包,後來巴西人又浪漫地把它叫做“甜麵包”。上下山的纜車被做成了五彩繽紛的泡泡狀飄蕩在空中,仿佛是我們童年吹的七彩泡泡飄到了這裏。
從山上下來,湯米已經把早上摸的那幾個麵包拿出來啃了起來,我們先去找地方喂肚子……
遇到紅燈,我們的車停了下來。前麵一輛小汽車的背後居然寫了幾個漢字“京您姐樂”,道格拉斯興高采烈地問我是什麽意思,實際上什麽意思也沒有,在巴西人看來在衣服上、汽車上印上幾個漢字是一種時尚,他們才不管是什麽意思,他們追求的就是這種異國情調,現在整個拉美都刮起了“崇中媚華”風。在拉美,與中國有關的書最暢銷。
裏約是個多元化的城市,商業區、高檔住宅區跟世界上任何一個大都市一樣光彩照人,但它也有上不了層麵的貧民窟。聽道格拉斯講,巴西有3900多個貧民窟,而裏約熱內盧的Rocinha居然是南美最大的貧民窟。我們震驚不已,裏約是全世界最美麗最浪漫的地方之一,又是我們在拉美旅遊觀光中遇到的最美的城市,但誰又曾想到這裏又擁有南美最大的貧民窟。
道格拉斯開著車,小心翼翼地通過這個區域,不敢把車停下來讓我們拍照,怕被搶,因為這裏是吸毒、賣淫、嫖娼、偷盜、搶劫等犯罪滋生的沃土。貧民窟裏有石棉瓦或木板搭建的簡易棚,也有低矮的破磚房,不過也有修建得還可以的小樓房。由於供水緊張,所以家家房頂都有個儲水罐,跟委內瑞拉一模一樣。這裏有個很奇特的現象就是電線杆上總是有亂七八糟的接頭,住戶都是從大街上的電線上偷電用,把水電費都給省了。窩棚前是三三兩兩懶懶散散無所事事的懶人們。這裏不具備基本的水、電、汙水處理、垃圾清掃等公共服務設施,而且警察也不管這裏的治安,完全讓它自生自滅。不過貧民窟也是分類的,有些貧民窟就是爛窩棚,有些貧民窟卻還是有模有樣的,根本不應該叫做貧民窟,應該被叫做貧民區比較恰當。
“立立,我上次去中國旅遊時,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好像都沒有貧民窟呢?”道格拉斯問道。
“那當然了,我們中國發展的還是相當不錯的。”我得意洋洋,虛榮心膨脹得都快爆炸了。
“中國也有啊,上次我們去西安旅遊時,有些地方跟這裏差不多啊。”Q插話道。
“什麽地方啊?我怎麽沒印象。”聽Q那樣說我不免有點震驚。
“就是有一天下午,你帶我去上網的那個地方,我們順便去參觀了當地人住的社區,叫什麽城中村莊。另外,我們在城牆上參觀時看到城內的那些社區,也跟這裏一模一樣啊。”Q解釋說。
實際上,我覺得巴西的貧民窟並不是很糟糕。
我突然明白過來,Q所指的就是西安的八裏村、北沙坡之類的城中之村。現在想來,那些地方從外觀上看的確破破爛爛像貧民窟,但跟這裏的貧民窟的性質是絕對不一樣的。
“那些地方跟這裏壓根就不是一回事兒,那是有本質區別的。其一,形成原因不同。巴西的貧民窟是窮人們的聚集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貧民窟,你們政府根本就不會管這裏的,完全讓它自生自滅。而西安的城中之村,在很久很久之前,它們隻是城市附近的小村莊,隨著城市的發展和膨脹漸漸地被包圍在城市之中,對這樣的村莊政府會進行統一規劃拆遷,給村民們補償一筆錢去買新房。其二,這裏的居民搭建的窩棚沒有合法的產權,他們是從偏遠地區跑到裏約城裏來的。而在西安的那些村子居民的住房都是有合法的產權的,他們的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那裏,那是他們的家,他們不用工作,把房子租給別人就有可觀的收入,可以過得很悠閑。無非就是他們的房子破舊一點,跟這裏的貧民窟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我給他們解釋。
“中國是發展中國家吧?”道格拉斯問道,“既然是發展中國家,都會有貧民窟問題的,而中國為何就沒有呢?我上次去中國時,北京和上海從市中心到郊外都規劃得很整齊,根本看不到這種貧民窟,對此我很感興趣,特別想知道為什麽?”
“因為我們中國有戶口製度,直接限製了人口的自由流動。中國是世界加工廠,有大批製造業和服務業的工作機會,那些農村人口湧入城市後絕大多數是進工廠當工人的。而不像你們巴西,那些來自北部的農民就算願意在城市裏幹最簡單的體力活也沒有機會,所以他們經常處於失業狀態,為貧民窟打下了基礎,由此而滋生了很多社會問題。”我回答道。
“但在中國並不是每個農民都那麽幸運能進工廠當工人,如果他們在城裏找不到工作,又不願回到農村,那滯留下來不就開始滋生貧民窟了?”道格拉斯又問道。
“不會的,因為我們中國實行土地公有製,農村的每家每戶都分有土地,可以保證農民不會孤注一擲地跑到外地去謀生存,如果在城市裏沒了工作機會,他們就會返回家鄉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種地。好歹不用為下鍋的米麵發愁,另外,農民不用交稅。而你們巴西是土地私有製,很多人沒有賴以生存的土地,隻好鋌而走險湧向城市,沒有一技之長找不到工作,返回農村也沒有土地可種,就隻好死撐著待在大城市裏,到處搭建窩棚形成貧民窟了。”
我繼續說道,“另外,我們中國實行計劃生育,每戶人家隻有一個孩子,農村人口越來越少,出來務工的農民無論何時回到家鄉依然可以承包自家的土地。還有一點,許多到城市務工的農民發現,在城市裏辛辛苦苦掙的那點小錢,麵對城市高昂的消費和房價,跟本算不了什麽,但當他們返回家鄉,這點小錢卻還算是一筆小財富可以生活得很好。於是,他們紛紛返回家鄉娶妻生子,開始了自己的甜蜜生活。所以在中國,人口流動是雙向的,從農村流向城市,又從城市流向農村。而你們巴西或者其他發展中國家跟我們中國國情很不一樣,所以就隻好有貧民窟了。”我不是搞經濟的,不知道分析的對不對。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中國人個個都很勤勞,很懂得奮鬥,都在盡最大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舉個簡單例子,我們中國的餐館都是從星期一開到星期天,從中午一直開到晚上12點,而你們拉美的餐館僅僅從星期一開到星期五,而且僅僅賣午餐一頓飯,下午就關了門,周六周日也休息了,你們的商店周六周日居然也休息,很不可思議。我們可以背井離鄉漂洋過海來到南美大陸上謀生存,而你們拉美人普遍地懶惰,有錢人會享受生活,窮人也照樣會享受,放著大把掙錢機會不幹,卻懶懶散散地在自家門口晃來晃去,這樣的人不住貧民窟住哪裏?”
“戶口這東西我知道,你上次跟我解釋過,但問題是,那些城裏人買不起房子他們住在哪裏呢?”道格拉斯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怎麽知道城裏人買不起房子啊?你沒看報道嗎?房價漲得越厲害,人們買得越歡。中國人在買房子方麵的購買力世界第一,房子剛一開盤,人們都搶個精光,跟買爛白菜似的,買房的前一個晚上就得排隊了。”我實在不想再跟他們探討這些問題,所以就開始信口開河胡亂回答。
我們的車繼續往前走,路過幾條街道,街麵上的建築還不錯,都是些2、3層小樓,不算太破舊,越看越像西安的城中村。看來貧民窟裏也有好的街道,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是窩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