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妮搏客
所見 所聞 所思 所憶
53 ．
為了照顧小茹爸爸，陸翔又一次住進了人民醫院的重症病房。小茹爸爸被送進醫院時，情形已經很危急，他平時不太注意保養，這段時間照顧小茹又過於操勞，小茹去世這兩天，他處於極度悲哀中，心髒病突然發作，醫生說如果再晚來一步，生命難保。小茹爸爸做了心髒搭橋手術後，玲玲和小陳搶著留在醫院照顧，玲玲媽也想來，陸翔把他們都勸住了。現在學校新學期已經開始，他想幹脆在國內住些日子，照顧一下小茹爸爸，也算是替小茹盡孝了，等下學期快開學了再回去。
小茹爸爸身體恢複得很快，精神稍微好一點，便要求陸翔給他講講小茹在美國的生活。陸翔有些猶豫，怕提到小茹讓他再受刺激，他說：“小茹去美國時還是個能跑能跳的孩子，回來就病成這樣，我沒法接受啊。你給我講講她這些年在美國是怎麽過的，我心裏也許會好受些。”
陸翔慢慢講起來，一天講一點，從小茹剛到美國時熟悉環境，騎著自行車上口語班，考托福獲得好成績，在中國館打工，讀書時遇到傑瑞，畢業後工作跟著傑瑞到處出差，以及生病後遇到黛比，並跟著她參加乳腺癌病人組織的活動。他講得很細，提到許多細節，包括那幅用小茹第一個月工資買來的油畫，小茹賣了股票為家裏重新裝修的廚房，衛生間和地下室，以及婷婷的房間，還有黛比的葬禮。
陸翔自己都覺得奇怪，這時講起小茹的往事，居然能這麽平靜，好像小茹並沒有走，她隻是又一次出差去了很遠的地方，而他又在等著她回來。
小茹爸爸默默地聽著，他也很平靜，盡管這些年小茹常給他寫信打電話，但她從沒提過這些細節，現在聽到陸翔的講述，才真正了解了小茹這幾年在美國的生活。等陸翔講完，他沉思了好久，感慨地說：“小茹是個好孩子，她比你年輕這麽多，但她還是沒有完全依賴你，這孩子，從小就獨立慣了。要不是得了這個病，她是不會拖累你的。”
陸翔歎著氣說：“是，她太獨立了，很多地方我對她照顧不周，她從不抱怨，現在想起來，我真後悔。”
小茹爸爸說：“小茹以前給我寫信時，一直說你對她很好，這次你帶她回來治病，我也看得出來，你對她是盡心盡力了。小茹臨走托付我一件事，她說你盡管工作家務都很能幹，但你不適合獨自生活，她要我勸你找個合適的人，重新成個家，以後老了也有個依靠。”
陸翔一怔，有些不相信似的問：“這是 … 小茹說的？”
“是啊，小茹說她本來想，你比她年長十多歲，年輕的時候你照顧她，將來老了她來照顧你，沒想到她先走了，她不放心你啊。”
陸翔心裏又是一陣悲哀，我的小茹，既然不放心，就不要走啊。他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搖搖頭：“不可能了，我和小茹可以說是先結婚後戀愛，在一起相處了十年，彼此了解得越多，關係就越好，尤其後來這幾年，我對她感情很深，不可能忘掉她的。”
“我知道你不會忘記小茹，我懂。小茹的媽媽去世已經三十年了，我還一直想著她。可這三十年，要是沒有玲玲媽陪著我，我可是真熬不過來啊。你還年輕，才四十多歲，以後的路還長著呢。聽小茹的話吧，也讓她走得放心。”
陸翔苦笑著說：“我這個人在感情上很笨，不會看人，就是想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在小茹之前那次，糊裏糊塗地成了家，兩人互相不了解，結果結婚後才發現性格不和，湊合著過自然過不好。剛和小茹成家時，我也不懂得珍惜她，讓她受了不少委屈。說老實話，我對自己沒有信心，如果現在有人願意跟我，我還不敢要，誰知道人家看中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的美國公民加大學教授的身份，找錯了人還不如不找。我雖然不能算老，可也不年輕了，經不起折騰，我想還是算了吧。”
小茹爸爸說：“你別把話說這麽絕嘛，隻要有這個心，總會遇到合適的人的。”
陸翔苦笑著搖搖頭。
寒枝：謝謝你的一再鼓勵。